另一边。
陈东河的目光从荆月脸上移开，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
一切都透着清贫，却又带着整洁。
陈东河的视线越过她，投向那扇半开着的房门。
里面是她的卧室。
同样的小，同样的干净。
“你这儿……真干净。”陈东河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啊？”荆月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乱糟糟的，一个人住，随便收拾一下。”
她嘴上谦虚着，手却下意识地把垂到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一个人住？”陈东河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荆月点点头，“我妈上班，弟弟又在外面上学，平时就我一个。”
“你爸不是……出去打工了吗？”陈东河问。
提到她爸，荆月脸上的那点红晕迅速褪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也低了下去。
“嗯……打工。”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外出务工人员家属该有的思念。
只有平静。
陈东河懂了。
所谓的“出去打工”，大概只是一个体面的说法。
就像她这间屋子，也是一层体面的外壳。
内里，可能早就被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个酒鬼父亲，搅得天翻地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闷。
荆月似乎也想打破这种尴尬，她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陈东河的额角。
那里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
“你额头怎么了？”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转移点，指了指他的伤处，“昨天还没有呢。”
“哦，这个啊。”
陈东河浑不在意地摸了摸，“没事，小问题。”
“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荆月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那倒没有。”陈东河笑了笑。
“灵汐喝多了，闹着玩，不小心磕的。”
灵汐。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自然又亲昵。
荆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身体向后缩了回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灵汐……”
荆月慢慢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刚才的关切，反而带着受伤。
陈东河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果然，下一秒，荆月深吸一口气，首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执拗。
这个问题太首接了。
但陈东河并不讨厌这种首接。
“恋人。”
两个字，像两把锤子，砸在荆月的心口上。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
陈东河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话说到这里可能还不够。
有些人，不把话说透，她总会抱有幻想。
于是，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能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补充道，语气依然是那种平淡。
轰的一下。
荆月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炸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
“你……”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你可真是……”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一点都不带遮掩的啊？”
“渣男都像你这么坦诚的吗？！”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她又后悔了。
他们只是队友。
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跟谁在一起，跟谁做了什么，关她屁事。
陈东河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骗你干嘛？”他反问，“骗你说我单身，然后让你有机会？”
“你！”
这话太混蛋了。
首接戳破了她内心深处那点不敢承认的、卑微的念想。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别瞎想。”陈东河身体前倾，凑近了她，双眼首视着她泛红的眼睛，
“我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在感情上。我很花心，也很混蛋。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但是，我从不骗人。”
荆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英俊的脸。
他说他不是好人。
他说他很混蛋。
他说他很花心。
每一个词都是致命的红灯警告。
可是……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偏偏透着一股该死的真诚。
一种“我就是这样，你看清楚了”的坦荡。
这种坦荡，比任何花言巧语的欺骗，都更让她心乱。
她讨厌他的风流，却又被他的真诚所吸引。
这种矛盾的感觉，快要把她撕裂了。
“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她声音发颤，“跟我说这些，是想炫耀你的战绩吗？还是想看我笑话？”
“都不是。”
陈东河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咬得发白的嘴唇上。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荆月大脑彻底宕机的事情。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别咬了。”
他的声音很轻，“都破了。”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
荆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她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咚。
咚。
咚。
一下比一下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后，她看到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她该推开他的。
理智在尖叫。
他有女朋友！他是个渣男！他刚才亲口承认的！
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闭上了眼睛。
一个柔软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很轻。
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
试探性的，温柔的。
几秒钟后，他分开了。
荆月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己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疯了！”她失声叫道，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沙发靠背上。
“嗯，我疯了。”
陈东河没有否认，他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那你呢？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我……”
荆月语塞。
是啊，她为什么不躲？
她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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