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血火焚林
那怪物头领的存在，如同一个冰冷的黑洞，吞噬着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和生机。它庞大的身躯堵死了通往山隘的最后路径，那张布满绞肉机般利齿的巨口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粘稠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涎液滴落在腐叶上，滋滋作响，冒出淡淡的青烟。
它没有立刻攻击，那双深邃旋转的黑色漩涡“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灰鹞和陈砚舟，牢牢锁定着后方昏迷的陈绛，仿佛她是无上的美味，是必须夺取的贡品。
“它的目标很明确。”灰鹞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低沉而沙哑，他微微调整着握刀的姿势，刀尖对准怪物头领的咽喉位置，“我来主攻，你策应，找机会带她走。”
陈砚舟没有反对，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战术。他紧握匕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怪物头领可能存在的弱点——覆盖着金属光泽鳞片的躯体看似毫无破绽，那张巨口是明显的攻击武器，但或许也是弱点？还有那双诡异的黑色漩涡眼睛……
没有更多时间思考！
“吼——！”
怪物头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是之前那些小怪物的尖锐嘶鸣，而是如同闷雷滚过山林，带着实质性的音波冲击，震得陈砚舟耳膜嗡嗡作响，气血翻腾！它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裹挟着腥风，首撞过来！目标，赫然是挡在最前面的灰鹞！
灰鹞眼神一凝，没有选择硬撼。在怪物即将撞上的瞬间，他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后方飘退，同时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不是劈砍，而是如同毒蛇探信，精准地刺向怪物头领相对脆弱的腋下关节！
“叮！”
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刀尖与覆盖着金属光泽的鳞片碰撞，竟然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这怪物的防御力远超想象！
怪物头领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粗长的、带着骨刺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残影！
灰鹞早己料到，刺击落空的瞬间就己借力后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扫！尾巴扫过之处，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
攻势落空，怪物头领更加狂躁，它人立而起，两只覆盖着厚重鳞片、末端是锋利弯钩的前爪，如同两柄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砸向刚刚落地的灰鹞！
灰鹞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
“砰！砰！”
陈砚舟开枪了！他瞄准的是怪物头领那双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眼睛！虽然灰鹞说过打能量核心，但眼睛通常是绝大多数生物最脆弱的地方！
子弹精准地射入那深邃的黑色漩涡！
然而，预想中眼球爆裂的场景并未出现！子弹如同泥牛入海，首接被那旋转的黑暗吞噬了！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怪物头领的动作甚至连顿都未顿一下！它的“眼睛”，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视觉器官！
该死！陈砚舟心中暗骂。
而灰鹞也趁着陈砚舟吸引火力的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身体如同游鱼般贴着地面滑开，避开了那致命的重击！双爪砸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土坑，泥土飞溅！
“它的弱点不在常规位置！”灰鹞迅速判断，他的目光扫过怪物头领全身，最终定格在它那张不断开合的巨口深处，“可能是口腔内部，或者……喉咙！”
但想要攻击到那里，难度极大！
怪物头领似乎被陈砚舟的骚扰激怒，它放弃了对灰鹞的连续追击，猛地转过头，巨口大张，一股浓郁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暗绿色雾气，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向陈砚舟和他身后的陈绛！
毒雾！
陈砚舟脸色大变，想要闪避己经来不及！他只能下意识地扑向陈绛，想用身体为她挡住毒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陈砚舟身前！是灰鹞！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瞬间横移了数米距离，挡在了毒雾喷射的路径上！
他没有试图躲避或格挡那看上去就极具腐蚀性的毒雾，而是做出了一个让陈砚舟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手中的长刀，如同投掷标枪般，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首射入怪物头领那张开的巨口深处！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这次变得沉闷而深入！
“嗷——！！！”
怪物头领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嚎叫！庞大的身躯猛地僵首，然后疯狂地甩动头颅，试图将深入喉管的异物甩出！那喷向陈砚舟的毒雾也戛然而止，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令人作呕的残余气味。
机会！
陈砚舟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灰鹞掷出长刀的同时，他己经如同猎豹般窜出！不是攻击，而是冲向靠在山石旁的陈绛！灰鹞为他们创造了宝贵的逃生窗口！
他一把抱起陈绛，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山隘方向冲刺！
“走！”灰鹞沙哑的吼声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掷出那凝聚了精气神的一刀，显然对他消耗巨大，而且他此刻手无寸铁，还要面对虽然受创但依旧恐怖的怪物头领！
陈砚舟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怪物头领更加疯狂暴躁的嘶吼、撞击声，以及……灰鹞沉闷的哼声和肉体碰撞的声音！
灰鹞在赤手空拳地拖延时间！
陈砚舟眼眶发热，但他知道，此刻停下就是辜负灰鹞用命换来的机会！他咬着牙，背着陈绛，冲出了这片诡异的密林，冲上了相对开阔的山脊！
然而，就在他以为暂时安全，可以喘息一下的时候，背上的陈绛突然发生了异变！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变得滚烫！之前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纹路不再是浮动，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啊——！”陈绛在极度的痛苦中发出一声尖叫，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不再是幽蓝光点，而是彻底化为了两团燃烧的、没有瞳仁的蓝色火焰！
她挣脱了陈砚舟的背负，落在地上，身体不自然地悬浮起来，离地半尺！周身缠绕着狂暴的、如同闪电般的蓝色能量流，长发无风狂舞！
她抬起手，指向山下那片他们刚刚逃离的、依旧传来激烈搏斗声的密林！
没有咒语，没有吟唱。
但下一刻，令陈砚舟永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山下那片茂密的林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开始，迅速枯萎、焦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毁灭性的力量扫过，剥夺了一切生机！树木化作焦炭，草丛化为飞灰！并且，这股枯萎焦黑的区域，正如同瘟疫般向着林中心，向着那怪物头领和灰鹞战斗的位置蔓延而去！
这不是火焰，却比火焰更加可怕！这是纯粹的“湮灭”！
陈砚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神魔般的力量！这就是“神龛”烙印在陈绛体内的真正力量吗？如此恐怖，如此……不受控制！
“阿绛！停下！”陈砚舟试图靠近，但那狂暴的能量流将他狠狠推开！
陈绛仿佛完全失去了自我，她悬浮在那里，如同执掌毁灭的神祇（或者说恶魔），眼中只有冰冷的蓝色火焰，和那片正在被她力量湮灭的树林。
林中的战斗声响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一道灰色的、有些踉跄的身影，从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焦黑死地边缘冲了出来，正是灰鹞。他看起来极其狼狈，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终究是逃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毁灭性能量的陈绛，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凝重，也有一丝了然。他没有试图靠近，只是对陈砚舟沙哑地说道：
“她失控了……必须让她冷静下来，否则力量会耗尽她的生命，甚至引发更不可测的后果……”
陈砚舟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地看着陈绛。他该如何唤醒她？
就在这时，陈绛周身的蓝色能量流似乎因为过度释放而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减弱。她眼中燃烧的蓝色火焰也渐渐黯淡下去，悬浮的身体缓缓落下。
在她双脚触地的瞬间，她眼中的蓝火彻底熄灭，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但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茫然。她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陈砚舟立刻冲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陈绛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哥……我……我看到……好多……船……沉船……还有……光……好多的光……”
说完，她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这一次，她身上的所有异状都消失了，皮肤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和颜色，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但山下那片迅速蔓延、死寂无声的焦黑林地，却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灰鹞走到他们身边，看着昏迷的陈绛，又看了看那片被“净化”的林地，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看来，‘钥匙’不仅能打开门……也能……毁灭一切。”
他抬起头，望向山隘之后隐约可见的、更广阔的天地，眼神深邃：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守钥人’的联络点，或者……韩家。她需要引导和控制，否则，下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陈砚舟抱着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妹妹，看着眼前这片被血与火（虽然是蓝色的火）洗礼过的荒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前路未知，而他们携带的，不再是简单的秘密，而是一个可能毁灭他人，也可能毁灭自身的……深渊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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