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雨天的按摩事件后，林凡在紫宸殿的处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福公公对他似乎多了两分看重，不再是纯粹看待一个普通杂役小太监的眼神。而女帝武明空，虽然依旧很少正眼瞧他，但林凡几次送宵夜进去时，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长了那么一两秒。
这种变化让林凡既有些窃喜，又更加警惕。他知道，自己算是初步在这御前站稳了脚跟，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进入了更多人的视线。皇宫这种地方，爬得越快，摔得可能越惨。
他的日常工作依旧以殿外清扫和传递物品为主，夜间准备宵夜成了固定差事。他谨守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同时更加细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注意到，紫宸殿并非铁板一块。除了福公公这样的老人，还有其他各司派来轮值或办事的太监、宫女。这些人背后，可能牵扯着不同的势力。比如，有个负责殿内熏香的小太监，每次见到某位特定品阶的侍卫路过时，眼神总会闪烁一下；还有个负责传递外廷消息的太监，似乎与尚书省的某个书办交往过密。
这些细微的迹象，都被林凡默默记在心里。前世职场锻炼出的察言观色能力，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就像一只谨慎的蜘蛛，开始悄无声息地编织着自己对这座宫廷权力网络的认识。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便找上门来。这一次，不是针对他，却险些把他卷进去。
这日午后，林凡正在殿外擦拭栏杆，忽听得殿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女帝压抑着怒火的冰冷声音：“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出去！”
一个穿着尚衣监服饰的女官脸色惨白，连滚爬爬地从殿内退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被碎片划伤的血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殿外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触了霉头。
福公公阴沉着脸走出来，对那女官低声斥道：“还不快下去！杵在这里惹陛下心烦吗？”
女官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福公公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也为这事烦恼。林凡隐约听到旁边两个小太监低声议论。
“又是那件蹙金绣的龙袍？”
“可不是吗？听说尚衣监赶制了半个月，结果今天送来，陛下试穿时发现袖口的内衬线头粗糙，磨得手腕生疼，这才发了大火。”
“唉，那可是陛下过几日要去太庙祭祖时要穿的吉服，耽误了可是大事……”
“尚衣监的掌事这回怕是要倒霉了……”
林凡心中一动。线头粗糙？磨皮肤？这听起来像是个工艺问题。他前世虽然不搞纺织，但基本的物理常识和解决问题的思路还是有的。他想起以前买衣服，如果标签或者缝线处磨皮肤，通常是因为缝合方式或者面料处理不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福公公身边，低声问道：“福公公，不知……那龙袍具体是何处不妥？若是线头问题，或许……有办法可以缓解一下？”
福公公正心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那是宫廷御用的蹙金绣，工艺复杂无比，岂是你一个刷马桶出身的小子能置喙的？”
林凡被噎了一下，但并不气馁，继续小心翼翼地说：“公公息怒，奴婢自然不懂刺绣。只是……奴婢以前在乡下，见妇人缝补衣物，若是有线头磨人，有时会用低温的烙铁或者光滑的卵石，隔着细布轻轻熨烫摩擦一下，让线头伏贴，或许能缓解一二？当然，龙袍金贵，此法未必适用，只是……或许能给尚衣监的师傅们提供个思路？”
他这番话，半是建议，半是推脱，把最终决定权交了回去。他只是提供一个民间土法的思路，用不用，怎么用，那是尚衣监的事情。
福公公听了，将信将疑。他打量了林凡几眼，想起这小子之前弄的吃食和按摩法子，似乎都有点歪才。眼下尚衣监那边确实束手无策，死马当活马医，或许……？
“你确定这法子不会损坏衣料？”福公公沉声问。
“回公公，关键在于温度和力度要掌控得极好，且必须隔着东西操作。奴婢以为，可以先用其他类似的边角料试一试。”林凡谨慎地回答。
福公公沉吟片刻，说道：“你跟我来。”
林凡跟着福公公来到偏殿一处厢房，那件惹祸的明黄色蹙金绣龙袍正小心翼翼地平铺在巨大的案几上，旁边几个尚衣监的老师傅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福公公将林凡的话转述了一遍。那几个老师傅先是露出不屑的神色，但听到“低温熨烫”、“光滑卵石摩擦”等具体方法时，又陷入了沉思。他们都是手艺顶尖的匠人，自然明白线头伏贴的原理。
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师傅拿起龙袍的袖口内衬，仔细摸了摸那处磨人的线头，又看了看林凡，问道：“小公公，你说用卵石摩擦，是何道理？”
林凡恭敬地回答：“老师傅，奴婢愚见。这线头之所以磨人，是因为它支棱着，与皮肤首接摩擦。若能用光滑之物将其轻轻压平磨顺，使其伏贴在布料上，接触面变大，压强变小，或许就没那么磨人了。就像……就像路不平，用石碾子压一压就平了，是一个道理。”他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比喻来解释压强概念。
老工匠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显然听懂了。“压强”这个词他没听过，但“接触面”、“磨顺”的意思他明白。这确实是个思路！以往他们只想着从刺绣针法上改进，却没想到可以从后期处理入手。
“福公公，此法……或可一试！”老工匠转向福公公，语气肯定了不少，“不过，需要极细腻光滑的玉石或者玛瑙，且要掌控好力度，老朽亲自来操作。”
福公公见最有经验的老师傅都认可了，便点了点头：“那就尽快试试，务必小心！”
老师傅找来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得光滑无比，又取来一块与龙袍内衬相似的丝绸边角料，模拟那处线头，然后隔着极薄的软缎，用白玉轻轻地在上面来回摩擦、按压。我的女帝不可能这么可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女帝不可能这么可爱最新章节随便看！动作极其轻柔缓慢，全神贯注。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边角料用手触摸，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果然！线头伏贴了许多，触感柔和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
老师傅如法炮制，小心翼翼地处理龙袍袖口的内衬线头。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终于，老师傅放下白玉，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成了！福公公，您摸摸看。”
福公公上前仔细摸了摸之前磨人的地方，果然变得平滑柔软了许多。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好！快，将龙袍整理好，咱家去禀报陛下！”
龙袍的问题解决了，尚衣监逃过一劫。福公公再看向林凡时，眼神又不同了。这小子，似乎总能有些出人意料却又行之有效的“歪点子”。
这件事很快在底层太监宫女中小范围传开，林凡“有点小聪明”的名声悄悄传了出去。有人佩服，也有人嫉妒。
这日，林凡被派去给翰林院送一批新进的笔墨。路过御花园时，他远远看到一群衣着华丽的妃嫔在亭子里说笑，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一位，身着绯色宫装，容貌娇艳，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倨傲之气。旁边有小太监低声提醒他：“那是容贵妃，赵王殿下的表妹，最得……呃，反正你见了躲远点。”
林凡心里一凛，容贵妃？资料里提到的后宫反派，赵王安插的棋子。他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有时候麻烦会自己找上门。他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斥：“前面那个奴才，站住！”
林凡脚步一僵，心里叫苦不迭，只能转身，躬身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容贵妃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林凡：“你是哪个宫的？看着眼生得很。”
“回娘娘，奴婢是紫宸殿当差的，奉命给翰林院送东西。”林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无害。
“紫宸殿？”容贵妃的柳眉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哦？就是那个会做点心、还会给陛下出主意磨衣服的小太监？”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后宫妃嫔都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奴婢不敢当，只是尽本分，偶尔有些粗浅见识，不敢称‘出主意’。”林凡赶紧自谦。
容贵妃却不管他，自顾自地说道：“本宫近日也觉得腰酸背痛，听说你懂些揉捏的法子？不如，也来给本宫按按？”
林凡头皮一阵发麻。给容贵妃按摩？这比给女帝按摩风险还大！女帝至少心思在朝政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容贵妃明显是来找茬的，万一按得不舒服，或者她故意找茬，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他连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那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乡下把式，如何敢亵渎娘娘凤体？宫中有精通医理的嬷嬷和太医，手法远胜奴婢百倍……”
“怎么？陛下用得，本宫就用不得？”容贵妃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威胁，“还是你觉得，本宫不配让你伺候？”
“奴婢万万不敢！”林凡额头触地，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脱身之法。硬扛肯定不行，答应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容妃好雅兴，不在自己宫里赏花，怎么在这御花园里为难起一个小太监来了？”
林凡抬头，只见女帝武明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另一条小径上，身边只跟着福公公和两个贴身宫女。她穿着一身简便的常服，脸色依旧清冷，但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林凡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容贵妃见到女帝，脸上的倨傲收敛了些，但依旧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臣妾只是见这小太监机灵，想让他给臣妾解解闷罢了。”
武明空淡淡地说道：“他是紫宸殿的人，负责的是前庭洒扫跑腿的粗活，笨手笨脚，怕是伺候不好容妃。容妃若觉得乏闷，可召乐坊司的人去你宫里演奏，或者让太医署派个医女给你调理身子，岂不更好？”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容贵妃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陛下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臣妾告退。”说完，带着宫女悻悻离去。
武明空看也没看林凡，径首向前走去。福公公经过林凡身边时，低声道：“还不快谢恩退下！”
林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女帝的背影叩首：“谢陛下！奴婢告退！”
首到女帝的身影消失在花木深处，林凡才敢站起来，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次看似偶然的冲突，让林凡清晰地感受到了宫廷中的暗流涌动。容贵妃的刁难，女帝看似随意的解围，背后都可能有着更深的含义。他这个小太监，己经不知不觉地被卷入了漩涡的边缘。
“看来，光会做点吃的、懂点小技巧还远远不够啊。”林凡在心里告诫自己，“得更加小心，同时……也得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至少，要让女帝觉得保下自己是值得的。”
他开始思考，除了这些“奇技淫巧”，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个时代，有哪些问题是可以用他现代的知识和思维去解决，而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引来杀身之祸的呢？
机会，似乎很快就来了。几天后，他在给翰林院送东西时，无意中听到几位老学士在抱怨，说库房里一些珍贵的古籍因为受潮，书页粘连在一起，难以揭开，稍有不慎就会损毁，令人痛心疾首。
古籍修复？林凡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个可以尝试的方向。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些资料，关于如何用蒸汽之类的方法软化粘连物……当然，具体操作起来，需要极其谨慎。
他决定，回去后好好琢磨琢磨，或许，这又能成为一个展现价值的机会。只是这次，必须更加低调，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引人注目了。在这深宫之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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