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乱葬岗。
子时。
阴风怒号,卷起遍地未燃尽的纸钱,在空中打着旋,像是无数只灰白色的蝴蝶,凄厉地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泥土与腐朽木料混合的怪味,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啼叫,刺破死寂的夜空,更添几分诡异。
乱坟堆之间,一道纤细的人影静静伫立。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五官精致,却毫无生气,像是用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人偶。那双眼睛,尤其古怪,瞳孔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没有一丝光亮,仿佛能吞噬一切靠近的光源。
她就是来自归墟的守门人,那个自称“灵”的女孩。
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但她很有耐心。时间对她而言,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她见过太多在绝望中挣扎的人,见过太多为了执念不惜一切的灵魂。他们最终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跪在她面前,祈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无论代价多么惨重。
她以为,今晚也不例外。
那个叫叶秋的男人,为了他那个即将夭折的女儿,一定会来的。他会像所有绝望的父亲一样,痛哭流涕,卑微如尘,接受任何条件。
毕竟,药王鼎的诅咒,无人可以抗拒,也无人能够承受。
知晓真相后,他应该己经崩溃了。
“绝户”,多么恶毒的两个字。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疾不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清晰而富有节奏。
灵缓缓抬起头,墨色的瞳孔望向声音的来处。
他来了。
月光惨白,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叶秋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练功服,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平静,那双眸子,深邃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她预想中的崩溃、绝望、疯狂。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灵的心底,第一次生出一丝异样。这个人,和她以前见过的所有“客户”都不同。
“你来了。”灵的声音空洞而冰冷,像是两块浮冰在碰撞,“看来你己经做出了选择。”
叶秋在她面前三步外站定,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得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而不是在讨论一个关乎血脉与未来的恐怖诅咒。
灵微微蹙眉。
“你没有提问的资格。”她冷冷道,“你的选择只有两个,用,或者不用。用了,你女儿活,但你血脉断绝。不用,七日后,你女儿死。”
“是吗?”叶秋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这凝滞诡异的气氛。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叶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我求你,而是你需要我。”
轰!
灵那万年不变的玉雕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瞳孔,那两潭死水般的墨色,骤然收缩。
需要他?
何其荒谬!
归墟执掌阴阳秩序,手握无数禁忌之术,是无数生灵又敬又畏的存在。而他,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稍微懂点医术的凡人!
“你在胡说什么?”灵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
“药王鼎,是魔鼎,也是禁器。”叶秋无视她的怒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此等禁器,每一次动用,都会搅乱天机,引来天道反噬。你们归墟,作为秩序的看守者,本该销毁它,而不是将它作为交易的筹码。”
“你之所以还留着它,甚至不惜冒着被天道反-噬的风险一次次‘租借’出去,只有一个原因——”
叶秋顿了顿,目光如炬,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你们……控制不了它。”
“或者说,药王鼎本身,正在排斥你们归墟的掌控!”
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猛然攥紧。
这个男人……他怎么会知道!
药王鼎乃上古遗物,鼎内自成一界,蕴含着一丝残破的器灵。千百年来,归墟想尽办法都无法将其彻底炼化。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器灵的意识竟在缓慢复苏,对归墟的压制越来越抗拒。
每一次动用药王鼎,归墟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去安抚和引导那股力量。他们就像在进行一场豪赌,赌赢了,完成交易,获得“客户”付出的代价。赌输了,便是鼎毁人亡,甚至可能波及归墟的根基。
所以,他们才需要寻找与药王鼎有缘的“客户”。
只有当客户的执念足够强烈,强烈到能与药王鼎内的器灵产生共鸣时,开鼎的成功率才会大大增加,归墟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随之减小。
叶秋的女儿身中奇毒,命悬一线,他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的执念,加上救女心切的父爱,这种复杂而强大的执念,正是药王鼎最完美的“钥匙”!
这些,都是归墟内部的最高机密!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叶秋将灵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愈发笃定。
他在医馆看到那本手札时,除了诅咒的真相,还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札中记载,那位先祖在开鼎之后,不仅次子化为血水,他本人也在不久后暴毙而亡。史书对此的解释是“心力交瘁,郁郁而终”。
但在叶秋看来,一个能为了妻子逆天行事的强者,心志何其坚定,怎么可能“郁郁而-终”?
真相只有一个——开鼎本身,对使用者也有巨大的反噬!
归墟的人,却对此绝口不提。
她们只告诉你用亲人燃命的代价,只告诉你绝户的诅-咒,却隐瞒了使用者自身要承受的风险。
为什么?
因为她们怕“客户”知道了会退缩!
她们需要“客户”心甘情愿地去当那个承受主要反噬的“引子”!
“所以,现在是我们来谈谈条件的时候了。”叶秋向前一步,气势完全反转,他成了主导者。
“第一,药王鼎,我要借。但不是租,是借。我不会付给你们归墟任何东西。”
“第二,开鼎的仪式,由我主导。你们只需告诉我方法,然后站在一边看着就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叶秋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作为我帮你们完成这次‘共鸣’的报酬,事成之后,你们必须告诉我,彻底破解‘绝户鼎’诅咒的方法。”
灵死死地盯着叶秋,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没有。
他的脸上只有绝对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手握王炸的赌徒,却被对方一眼看穿了底牌,然后被对方用一手烂牌逼到了绝境。
这个男人,是魔鬼吗?
他不仅在瞬间接受了绝户的诅咒,甚至还反过来利用这个诅咒,来要挟归墟!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你?”灵的声音干涩沙哑,她试图夺回主动权,“没有我们,你连鼎都开不了!”
“那你也可以赌一把。”叶秋无所谓地耸耸肩,“赌下一个像我这样完美的‘钥匙’,会在你归墟的根基被药王鼎彻底侵蚀之前出现。”
“或者,我们现在一拍两散。我女儿的命,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救。而你们,就守着那个越来越危险的定时炸弹,等着它把整个归墟炸上天。”
“你……”灵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但她无法反驳。
因为叶秋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归墟的痛处。
药王鼎的状态,确实己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这次如果不能成功引导它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漫长的沉默。
冷风在两人之间盘旋,吹得灵的麻衣猎猎作响。
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答应你。”
“但是,”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破解诅咒的方法,我不知道。或许归墟的深处有记载,但那不是我能接触到的。我只能保证,事成之后,将你今天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给‘墟主’。”
“成交。”叶秋的目的己经达到。
他根本不指望这个小小的守门人能知道破解之法。他要的,就是通过她,将自己的要求和态度,传递给归墟真正的高层。
他要让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老怪物们知道,他叶秋,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最后一个问题。”叶秋盯着她,“开鼎燃命,需要一个至亲之人作为‘薪柴’。这个薪柴……必须是除了我女儿之外的第二个人吗?”
灵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她下意识地回答,“燃命续命,必须是生命力的转移。你女儿是‘受’,自然需要另一个‘施’。天道平衡,有得必有失。”
“如果,这个‘施’,就是我呢?”
叶秋平静地抛出了一个让她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疯了?你要自己烧自己的命,去救你的女儿?先不说你作为开鼎者,本身就要承受巨大的反噬,神魂都会被撕扯。你再将自己作为薪柴,那就是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而且,根本行不通!”灵斩钉截铁地否定,“药王鼎的法则是血亲代偿!是以一个亲人的阳寿,偿还另一个亲人的命数!你本人就是这个‘因果’的一环,你怎么可能同时成为‘代价’?”
“法则,是人定的,也是可以被打破的。”叶秋淡淡道,“我与小雨血脉相连,我是她的父亲。我的命,难道不比任何所谓的叔伯、兄弟,与她更‘亲’吗?”
“我以我父之名,献祭我身之阳寿,救我女之性命。血脉同源,因果自成。这,才是最首接、最纯粹的生命力转移。药王鼎的器灵,没理由拒绝这份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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