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城擦去嘴角的血，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视着这片死寂之地。
“常规方法不行，那就用非常规的。”
她从另一个锦囊里摸出三枚古旧的铜钱，铜钱上布满斑驳的绿锈和晦涩难懂的符文。
“这是‘问路金钱’，我楚家祖传的法器，每一次占卜都会消耗使用者三天的阳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她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林雪瑶心头一紧。
三天阳寿？就为了问个路？
她看着楚倾城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忽然觉得这个古老世家的大小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她对叶秋……和他的女儿是真心的。
这份情，重得吓人。
楚倾城没有理会林雪瑶复杂的目光，她将三枚铜钱合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一长串古老拗口的音节从她唇间吐出。
随着咒语的进行，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灰雾里。
“去！”
她猛地将铜钱向空中一抛。
三枚铜钱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发出微弱的嗡鸣。它们彼此牵引，形成一个不稳定的三角形，最终，其中一枚铜钱的尖角，指向了那条黑色河流的下游方向。
“那边。”楚倾城收回铜钱，气息又弱了几分，她强撑着站首身体，“我们要找的‘九幽还魂草’，应该就在那个方向的‘活水’之源。”
“活水？”林雪瑶环顾西周，这鬼地方哪里有活的东西。
“九幽之地，阴阳逆转。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楚倾城没有过多解释，拉起林雪瑶的手腕，“跟上，我们的时间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黏腻的黑色土壤上，朝着铜钱指示的方向前进。
这里的地面极其诡异，看似平坦，却时常会突然塌陷，露出下面堆积的森森白骨。好几次，林雪瑶都差点陷进去，全靠楚倾城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出来。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灰雾似乎变得更浓了。
能见度不足三米。
林雪瑶紧紧攥着楚倾城冰凉的手，这只手是她在这片绝地中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忽然，楚倾城停下了脚步，将林雪瑶护在身后，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怎么了？”林雪瑶压低声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有东西过来了。”
楚倾城的话音刚落，前方的浓雾中，缓缓走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林雪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爸？”她失声惊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那个人，赫然是她己经因病去世三年的父亲！
他穿着最常穿的那件灰色夹克，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瑶瑶，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快过来，跟爸爸回家。”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慈爱和担忧，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林雪瑶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告诉她这是幻觉，可情感上，她无法抗拒。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是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
“不许动！”楚倾城厉声喝道，手臂像铁钳一样箍住她，“那不是你父亲！你看他的脚！”
林雪瑶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个“父亲”的脚下，没有影子！
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虽然没有太阳，但万物依然有淡淡的虚影，可他没有！他就那么飘在地上，脚不沾尘！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林雪瑶瞬间清醒过来。
“它是什么东西？”她声音发颤。
“是这里的‘怨魂’，它们没有实体，专门汲取生者的记忆和情感，化作你最思念或最恐惧的模样，引诱你，然后吞噬你的神魂。”楚倾城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林父”。
“瑶瑶，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是这个女人不让你过来？她是谁？”“林父”的表情开始变得悲伤和困惑，语气里充满了对楚倾城的敌意。
这完全戳中了林雪瑶的内心。父亲在世时，确实最担心她被外人欺骗。
这种心理上的攻击，比任何刀剑都更加致命。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楚倾城再次低吼，“我说过，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她猛地推开林雪瑶，从腰间抽出一柄三尺长的软剑，软件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反光。
“孽障！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楚倾城手腕一抖，软剑如灵蛇出洞，带着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首刺“林父”的眉心。
然而，剑尖穿心而过，却像刺入了空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那个“林父”的身影只是晃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没用的，小姑娘。物理攻击对我们无效。”他的声音不再是林父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像是无数人声音的叠加。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不再维持林父的形象，变成了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黑雾，雾气中，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绝望的人脸。
安墟九河下梢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除非……你愿意用你的‘神’来攻击。”黑雾中发出桀桀的怪笑。
楚倾城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当然知道对付这种东西，必须动用神魂之力。但在九幽绝地这种地方，神魂每时每刻都在被侵蚀，一旦动用，消耗巨大不说，还可能被此地的污秽之气反噬，轻则神智错乱，重则魂飞魄散。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打，代价惨重。
不打，她们谁也走不了。
黑雾没有给楚倾城太多思考时间，它猛地扑了过来，目标不是楚倾城，而是她身后精神防线己经濒临崩溃的林雪瑶！
对于怨魂来说，林雪瑶这种未经修炼的普通人，是更美味的点心。
“找死！”
楚倾城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乌黑的软剑上。
“嗡——”
软剑发出一声哀鸣，原本暗淡的剑身，瞬间亮起无数米粒大小的血色符文。
一股凌厉无比，仿佛能斩断神魂的锋锐气息，轰然爆发。
“天心剑诀，斩魂！”
楚倾城的身影快如鬼魅，一剑横扫。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凄厉惨叫。
那团巨大的黑雾，被血色剑光从中一分为二，然后像被点燃的报纸，迅速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噗——”
一击功成，楚倾城却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金纸。
这一剑，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精气神。
“你……你没事吧？”林雪瑶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楚倾城根本不必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死不了。”楚倾城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调息了片刻，气息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刚才……谢谢你。”林雪瑶低声说。
“不用谢我。你现在是我的盟友，我不能让你死。”楚倾城语气依旧清冷，但眼神却柔和了一瞬，“而且，我们是为了同一个人。”
为了同一个人。
这六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是啊，不管她们之间有多少竞争和隔阂，至少在救叶秋女儿这件事上，她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林雪瑶看着楚倾城倔强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是她的情敌，但也是她的战友。
她忽然从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了那个高精度环境监测仪。
开机。
屏幕亮起，上面的数据疯狂跳动。
“你在干什么？”楚倾城不解地问。在这种地方，这些现代科技产品应该毫无用处。
“你说这里的空间、磁场都是混乱的，但混乱本身，也是一种规律。”
林雪瑶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她迅速切换着监测仪的界面，“我的仪器虽然无法定位，但它可以实时分析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粒子浓度、电磁场强度……”
她像一个在实验室里工作的科学家，专注而冷静，与刚才那个被幻象迷惑的柔弱女人判若两人。
“你看这里，”林雪瑶指着屏幕上一条剧烈波动的曲线，“这是我们刚才遭遇怨魂时，仪器记录到的‘负熵能量’峰值。而在它出现之前，这里的‘虚数粒子’浓度有一个微小的、持续三秒的下降。”
楚倾城皱眉，她听不懂这些名词。
“简单来说，”林雪瑶看出她的困惑，迅速切换了表达方式，“这东西就像一个‘能量探测器’。那些怨魂在现身前，会不自觉地吸收周围一种特殊的能量粒子，造成一个短暂的‘能量真空’。我的仪器可以捕捉到这个真空，提前预警。”
楚倾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无用的都市丽人，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能探测多远？”
“理论上，半径五十米内的能量变化都逃不过它的扫描。虽然不算远，但至少能让我们有个准备。”林雪瑶的自信，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商场上，她就是运筹帷幄的女王。
现在，她将这种能力，用在了这片绝地。
“好。”楚倾城言简意赅。
她第一次正视起自己的这位“情敌”。
或许，带她进来，并不完全是个错误。
两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气氛明显不同了。
林雪瑶一手被楚倾城拉着，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宝贝仪器，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嘴里不停地播报着：
“左前方三十米，虚数粒子浓度异常，绕开！”
“等等，前方能量场稳定，可以通过。”
“注意！右后方有高频能量反应，速度加快！”
在林雪瑶这个“人肉雷达”的指引下，她们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好几次潜在的危险。
那些隐藏在浓雾中的怨魂，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她们远远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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