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叶秋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显然，这种“以气御针”的疗法，对他自身的消耗极大。
终于，在最后一丝白色气流注入后，叶秋收回了手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拔下所有银针，对苏凝说：“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它自己愈合了。”
他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苏凝连忙走过去，递上一杯水，语气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叶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休息一下就好。”
他看着苏凝，忽然笑了。
“现在，你还想赶我走吗？”
苏凝被他问得一愣，脸颊微微泛红，撇过头去，嘴硬道：“那要看三天后的结果。”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的那堵冰墙，己经悄然融化了一角。
这个男人，虽然带着一身的谜团和麻烦，但他对女儿的爱，和他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却是真实不虚的。
或许……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夜色如墨，将整个城市包裹。
公寓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苏凝看着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叶秋，心中五味杂陈。
她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迹，一个颠覆她二十多年认知的事实。
气，内力，以气御针。
这些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词汇，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她端着水杯的手，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叶秋接过水，喉结滚动，一口气喝干。温热的水流淌入胃里，稍微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感受着体内几乎被抽空的真气。
为了确保药力能完美渗透小雨的骨骼，他这次动用的是师门秘传的“九转还阳针”中的一式变招，对真气的消耗远超预期。
不过，值得。
只要能治好女儿，就算让他折寿十年，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能感觉到小雨腿部断裂的骨骼正在一股温和的药力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自我修复。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苏凝身上。
她还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你还想赶我走吗？”
苏-凝被他这句话拉回现实，脸颊瞬间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猛地扭过头，避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那要看三天后的结果。”她嘴硬，声音却比刚才弱了许多。
心里那堵坚冰，确实在融化。
可融化之后，是更深的迷茫和不安。
这个男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和未知的危险。
“爸爸。”
床上，小雨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秋，充满了孺慕和崇拜。
“爸爸，你累了吗？”
叶秋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所有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苏凝却抢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
“你别动了，好好休息。”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走到床边，替小雨掖好被子，柔声说：“小雨乖，爸爸累了，需要休息。你快睡觉，睡着了腿腿才能好得快。”
“唔……好吧。”小雨懂事地点点头，但眼睛还是巴巴地望着叶秋，“可是……我想听爸爸讲故事。”
这个要求让苏凝愣住了。
七年来，给小雨讲睡前故事，一首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她看向叶秋，眼神里带着询问。
叶秋笑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好，爸爸给你讲故事。”
他没有起身，就那么靠在沙发上，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异常沉稳。
“从前，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住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男孩……”
他的故事很简单，没有王子和公主，没有恶龙与勇士。
只是讲一个严厉的师父，如何教导一个调皮的徒弟认识山里的每一棵草药，如何背诵那些拗口难懂的医书。
苏凝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叶秋讲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那个小男孩，就是他。
原来，这些年，他是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的。
难怪他身上有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质。
故事并不精彩，甚至有些枯燥。
但叶秋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安抚人心。
没过多久，小雨就枕着这个平淡的故事，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沉沉睡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凝给女儿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叶秋己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微蹙，似乎在梦里也不安稳。
看着他疲惫的睡颜，苏凝的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恨吗？
七年的不闻不问，让她一个单身母亲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看到他为了女儿耗尽心力，看到女儿对他毫无保留的依赖，那份恨意，似乎又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她叹了口气，从卧室里拿出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都愣住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关心他？
苏-凝自嘲地摇摇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一夜，注定无眠。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叶秋的出现，像一颗巨石，砸进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激起滔天巨浪。
明天会怎样？三天后又会怎样？
她不知道。
而另一边，客厅的沙发上。
在她关上房门后，叶秋缓缓睁开了眼睛，黑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侧头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被子，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和苏凝身上一样的馨香。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然后重新闭上眼。
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
苏凝几乎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小雨的房间。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小雨还在熟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苏凝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目光落在女儿的左腿上。
昨天还红肿不堪的小腿，此刻竟然己经完全消肿了！
虽然依旧用夹板固定着，但皮肤表面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只是留下了十几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针孔。
苏凝捂住了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这才过去一个晚上！
就算是用全世界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设备，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这己经不是医术了，这是神迹！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雨的小腿肚。
睡梦中的小雨动了一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妈妈……不疼了……”
不疼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凝脑中炸响！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她扶着门框，大口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
是真的！
他真的做到了！
那个男人……他真的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巨大的惊喜过后，苏凝稍微冷静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好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叶秋不见了。
她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了？
为什么？难道他觉得治好了小雨，就没必要留下了？
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恼怒涌上心头。
她快步走到门口，发现门锁得好好的，他的那双旧布鞋也还摆在鞋柜旁。
没走。
那他去哪了？
苏凝皱着眉，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上发现了他。
叶秋盘腿坐在阳台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双手在身前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安静，祥和，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苏凝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微微波动。
她不敢打扰，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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