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星光与虚无构成的漫长隧道,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扭曲。墨尘只觉周身被一股浩瀚而冰冷的力量包裹、拉扯,意识在极速的穿梭中几乎涣散,唯有怀中渡魂灯传来的温热与稳定,以及紧紧抓住星陨子和阿衍的那份执念,如同锚点,固定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那包裹周身的冰冷力量骤然消失,失重感猛地传来!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落水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咸涩冰冷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将墨尘从半昏迷的状态中彻底激醒!
他猛地挣扎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海水。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耳边是哗啦啦的海浪声与海鸟的鸣叫。
这里……是哪里?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警惕地环顾西周。
眼前是一片蔚蓝无垠的大海,波涛起伏,延伸至天际。天空澄澈如洗,悬挂着一轮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却并不刺眼的“太阳”。空气,带着浓烈的海腥味,灵气……竟然颇为充沛,而且性质温和,与北域荒原那暴烈混乱的灵气截然不同!
他正漂浮在海水中,身边不远处,星陨子和阿衍也挣扎着浮出水面,同样是一脸茫然与惊魂未定。
“前……前辈……我们这是……”星陨子呛着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片完全陌生的海域。
墨尘没有回答,他第一时间感应自身状态。
糟糕透顶!
引爆血池,强行催动传承骨片,最后又被那“星界放逐之门”抽取了大量魂力,他此刻的状态比在千窟山时还要差上数倍!丹田内灯元几乎枯竭,如同龟裂的河床。神魂之上,那原本被稳定住的裂纹再次扩大,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肉身更是多处骨折,内腑受创,动弹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可以说,此刻的他,虚弱到了极点,随便来一头凶猛点的海兽,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强忍着眩晕,又立刻查看怀中的渡魂灯。
灯盏温热,光芒却有些内敛,采薇的魂火安静地跳动着,传递出安然与一丝疲惫的意念。成功收回那片魂魄碎片后,她的魂火壮大了许多,灵性也更加完整,但似乎因为最后那场爆炸和空间传送的冲击,也消耗不小,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温养状态。
而那三块传承骨片,在爆发出那惊世骇俗的“星界放逐之门”后,也变得黯淡无光,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耗尽了力量,陷入了沉寂。
墨尘心中稍定。虽然代价惨重,但至少还活着,采薇的魂魄也成功夺回并趋于完整。这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看向星陨子和阿衍,两人虽然狼狈,但似乎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并无大碍。
“我们……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墨尘声音沙哑虚弱,看向西周茫茫大海,“先找地方上岸。”
在这浩瀚无垠的海面上,他们这三个伤兵残将,毫无立足之地。
幸运的是,墨尘强大的神识虽然受创,但基础感知尚在。他勉强将神识扩散开来,很快,在距离他们约数里之外,感应到了一座岛屿的轮廓。
“那边有岛,跟我来。”墨尘深吸一口气,忍住周身剧痛,调动起经脉中那微不可查的一丝灯元,包裹住自身和星陨子二人,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向着岛屿的方向缓缓漂去。
这段短短数里的路程,对此时的墨尘而言,却漫长无比。每一次催动那微弱的灯元,都如同在撕裂他的神魂与经脉。鲜血不时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星陨子和阿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只能拼命划水,尽量减少墨尘的负担。
终于,在墨尘几乎快要油尽灯枯之时,三人艰难地爬上了一片遍布黑色礁石的海滩。
一上岸,墨尘便再也支撑不住,首接瘫倒在冰冷的礁石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前辈!”星陨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探查,发现墨尘只是力竭昏迷,性命暂时无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丝毫未减。以墨尘此刻的伤势,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和静养,后果不堪设想。
他和阿衍将墨尘小心地抬到一处背风、相对干燥的礁石凹陷处。阿衍自发地去寻找一些干燥的海草和浮木,星陨子则守在墨尘身边,愁眉不展。
此地灵气虽然充沛,但他并不熟悉环境,不敢贸然引气入体为墨尘疗伤。而且墨尘的伤势主要在神魂,寻常丹药和灵力效果有限。
“爷爷,你看!”这时,阿衍抱着一捆干海草回来,指着远处,“那岛上,好像有树林,说不定能找到些草药?”
星陨子顺着孙儿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 beyond the rocky shore, the island rose into lush, green hills covered in dense, unfamiliar vegetation. (越过岩石海岸,岛屿隆起,覆盖着茂密、陌生植被的绿色山丘。)
有植物,就意味着可能有生机。
星陨子沉吟片刻,对阿衍道:“你在此地守着前辈,千万不要离开,爷爷去岛上探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或者……确认此地是否安全。”
阿衍乖巧地点点头。
星陨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面依旧指引着西北方向(虽然在此地似乎失去了意义)的星陨罗盘,小心翼翼地向着岛屿内部走去。
墨尘躺在礁石上,意识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深海。
他仿佛变成了一条鱼,在冰冷漆黑的海水中下潜。下方是无尽的深渊,而在那深渊的最深处,有一点微弱的、与采薇魂火同源,却又带着不同“色彩”(似乎是某种更古老的记忆碎片)的蓝色光点,在幽幽地闪烁着,吸引着他不断下潜……
与此同时,一些破碎的、来自《星骸秘卷》的星辰符文,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在他意识的周围缓缓飘荡,与那深渊下的蓝色光点隐隐呼应。
“星……与海……魂之归处……”
一段模糊的意念,如同海底的暗流,掠过他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墨尘的意识再次如同浮漂般缓缓上升,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滋养。
仿佛有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正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他干涸的经脉,滋养着他破裂的神魂。那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舒适得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阿衍那张写满担忧的小脸。见他醒来,阿衍立刻惊喜地叫道:“爷爷!前辈醒了!”
接着,星陨子那疲惫却带着喜色的面容也出现在视野中。
“前辈,您终于醒了!”星陨子长舒一口气,“您己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墨尘尝试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浑身剧痛,虚弱不堪,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感觉己经消失,神魂的裂纹似乎也被那股温和的能量暂时稳定住了。
“是……什么在滋养我的伤势?”墨尘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好了些许。
星陨子连忙从旁边拿起一个用巨大贝壳盛着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乳白色液体,解释道:“是此物!晚辈在岛上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小片奇特的‘月华苔’,它们生长在一种会发光的石头旁边,分泌出的汁液蕴含着一种极其温和纯净的魂力与生命精气!晚辈尝试着给您喂服了一些,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月华苔?发光石?
墨尘心中微动。他看向那乳白色的汁液,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的确非常特殊,温和而充满生机,对神魂和肉身都有着不俗的滋养效果。
“此地……似乎与我们之前所在,截然不同。”墨尘缓缓坐起身,靠在礁石上,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海滩、茂密的丛林,以及那轮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太阳”。
“是啊,”星陨子也感慨道,“灵气充沛温和,植被也从未见过。晚辈探查了一番,岛上目前没有发现强大的妖兽或修士踪迹,似乎……是一座无人的荒岛。”
一座位于未知海域的荒岛吗?
墨尘闭上眼,再次感受了一下“星魂唤灵印”。出乎意料的是,在此地,那印记对采薇魂魄的感应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纯粹和稳定,不再像在荒原上那样受到各种混乱气息的干扰。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那感应似乎并非指向某个固定方向,而是……弥漫在这片天地之间,尤其是,与脚下这座岛屿,与周围这片浩瀚的海洋,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结合昏迷中那个关于深海与星光的梦境,一个念头在墨尘心中升起。
难道……这被“星界放逐之门”随机传送到的陌生海域,这片岛屿,与他所要寻找的、采薇最后失落的魂魄碎片,或者说与《星骸秘卷》中提及的某种奥秘,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蔚蓝大海,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或许,这场意外的放逐,并非绝境,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需要尽快恢复实力,探索这片未知的海域,揭开其中的秘密。
而这座荒岛,以及那奇特的“月华苔”,将是他恢复元气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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