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墙上挂着人体经络图和几幅装裱起来的锦旗,书架上塞满了厚厚的医学专著。
钱教授让林晚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说吧,小同志,把你对这株参的了解,还有你外公教你的东西,都详细跟我说说。”他的态度很和蔼,完全没有了刚才在病房里的严肃,更像一个愿意倾听的学者。
林晚知道,这是她彻底摆脱赵卫东控制,将“人参”这张牌的价值最大化的关键一步。她必须表现得足够专业、足够真诚,才能赢得这位老专家的信任。
她没有立刻拿出那株作为道具的人参,而是先从理论说起,将自己前世在农业大学选修中药材课程时学到的知识,结合从书上看来的各种关于野山参的典故,真真假假地糅合在一起,娓娓道来。
“钱教授,据我外公说,真正的百年野山参,讲究的是‘五形全,六体美’,芦、艼、纹、体、须,一样都不能少。它的药性,最宝贵的就是那一口先天元气,能补五脏,安精神,固脱生津。”
“我母亲现在的情况,就是元气大泄,油尽灯枯。用参的目的,不是治病,而是吊命。是强行给她续上一口元气,让她枯竭的身体机能,能有一个喘息和恢复的机会。所以,用量一定要极小,效果一定要缓。”
林晚的讲述条理清晰,言辞恳切,时不时还会冒出几个中医术语,听得钱教授频频点头。他虽然是西医,但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对祖国传统医学也颇有研究,知道林晚所言非虚。
“你说的很有道理。”钱教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认为,具体该怎么用?”
“我外公传下来一个法子,叫‘玉津噙化法’。”林晚抛出了她精心准备的方案,“就是取最细的一段参须,大约一分重,剪下来,用温水浸润后,放入病人口中舌下,让津液慢慢将其溶化,药力随津液缓缓渗入,最为温和稳妥。每日一次,不能多。”
这个方法,既显得专业神秘,又完美地解决了剂量难以控制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将用药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钱教授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听起来可行。病人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任何大剂量的药物刺激,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温和缓进,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见时机成熟,林晚这才将帆布包放在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层层包裹的旧布中,取出了那株用灵泉水催生出的“百年老山参”。
当这株人参完整地呈现在钱教授面前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株参,主根粗壮,体态优美,两条支根匀称地分开,酷似人形。芦头密集而坚韧,是典型的“雁脖芦”。参体上的横纹深而密,如同精工雕琢的艺术品。而最让人惊叹的,是那长长的、几乎没有断裂的参须,柔韧而有弹性,上面还缀着一颗颗清晰可见的“珍珠点”。
无论是从品相还是神韵上,这株参都完美地符合了所有关于极品野山参的描述。
“这……这真是个宝贝啊!”钱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凑近了仔细观察,口中啧啧称奇,“小同志,你这运气,可真是……不得了!”
林晚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份运气,只求我母亲能平平安安。”
她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钱教授。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遭遇家庭巨变,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孝心的女孩,心中生出了浓浓的爱才与同情之心。
“你放心。”钱教授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救治你的母亲。你说的那个法子,我同意了。从今天起,就由你,每天亲自给你母亲含服参须。我会让护士全力配合你,任何人,不得干涉治疗。”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然是说给门外的赵卫东听的。
林晚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她知道,她成功了。她不仅保住了人参,还为自己争取到了每天一次,可以“合法”接触母亲的机会。
“谢谢您,钱教授!”她站起身,再次深深鞠躬。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去吧。”钱教授温和地摆了摆手,“先去给你母亲用药。记住,取最细的一根须就够了。”
林晚点了点头,小心地将人参重新包好,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赵卫东果然还等在那里。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到林晚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谈完了?”他的语气不善。
“谈完了。”林晚平静地回答,“钱教授己经同意了我的治疗方案。从今天起,由我每天给我母亲喂服参须。”
赵卫东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把参交给你自己用?”
“是钱教授的医嘱。”林晚将钱教授当做挡箭牌,语气淡然,“赵干事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钱教授。或者,您是想质疑钱教授的专业判断?”
赵卫东又一次被噎住了。他当然不敢去质疑钱教授,那等于是在挑战整个医院的权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晚拿着那株他梦寐以求的宝贝,与他擦肩而过,重新走向了302病房。
林晚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知道,赵卫东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
但她己经不在乎了。
她成功地在敌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这道口子很小,但己经足够她将最关键的棋子,布下去了。
回到病房,林晚当着那个一首守在里面的、赵卫东的眼线的面,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把小剪刀,从那株人参上,小心翼翼地剪下了一根最不起眼的细小参须。
然后,她用温水将参须浸泡片刻,将其轻轻放入了母亲的口中。
整个过程,她做得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让旁边的监视者挑不出任何毛病。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母亲。
她需要时间。
灵泉水的效果虽然神奇,但修复一个濒临崩溃的身体,也需要一个过程。她今天喂下的那几滴,只是一个引子,是稳住母亲生命体征的关键。而后续真正的恢复,则需要持续不断地补充灵泉水的能量。
她现在每天一次的“喂参”,就是她给自己创造的、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赵卫东没有再进来打扰她,但他的人,却始终像个影子一样杵在病房的角落里。
林晚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看着母亲,偶尔为她掖一下被角。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监护仪上的心率,己经稳定在了每分钟60次左右。虽然依旧缓慢,但己经脱离了最危险的区间。
林晚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异常,不能让母亲的恢复速度快到超出常理。
她站起身,对那个监视者说道:“同志,我母亲需要休息了。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去医生办公室找我。”
她故意将“找我”两个字,说得理所当然。
那个监视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晚会反过来命令他。但想到赵干事只是让他看着人,并没有说别的,他也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晚走出了病房,却没有立刻离开医院。她知道,赵卫东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只是暂时被钱教授压制住了,一定还在暗中寻找机会。
她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并且,尽快联系上那个神秘的“陆向北”。
她走到医院大楼外的公共电话亭,先是按照记忆,拨通了邻居王叔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王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
“王叔,是我,晚晚。”林晚压低了声音。
“晚晚!”电话那头的王叔显然吃了一惊,随即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关切,“你回来了?怎么样?见到你妈了吗?”
“见到了,王叔。”林晚简单地将医院的情况说了一遍,隐去了与赵卫东正面冲突的细节,只说有医生在,暂时稳定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叔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担忧地问道,“那你现在住哪?家里……家里己经被他们贴了封条,你回不去啊!”
林晚的心又是一沉。果然,他们连她最后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王叔,我暂时住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您别担心我。”林晚撒了个谎,她不想让王叔为她冒险,“您能帮我打听一下,我爸爸……他到底被关在哪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王叔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晚晚,这件事……很难。他们是以革委会的名义带走你爸的,具体关押地点是保密的。我托了几个老战友,都说查不到。对方的级别,恐怕不低。”
这个结果,在林晚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了,王叔。您千万别为了我的事冒险,保护好自己和婶婶。”林晚叮嘱道,“我这边会有办法的。”
挂断电话,林晚站在黄昏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孤独。
她现在无家可归,父亲下落不明,母亲虽然暂时脱险,却依旧是敌人的人质。而她自己,更是被一条毒蛇死死地盯住,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写着地址和名字的纸条。
陆向北。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张底牌了。
她看着纸条上那个位于沪市老城区的陌生地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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