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老军医手脚麻利地剪开萧绝左臂的衣袖。
伤口暴露在篝火光下,周围一片乌黑发紫,不堪,中间被箭簇撕裂的皮肉外翻着,渗出的不是鲜红,而是带着腥气的暗红脓血。一根简单的布条紧紧勒在上臂,延缓了毒性蔓延,但也让伤口下方的肌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灰色。
老军医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这毒……怕是狄戎特有的‘狼毒’,霸道得很!必须立刻放血剜肉,否则一旦侵入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萧绝面无表情,只从喉间溢出一个冰冷的音节:“嗯。”
谢轻烟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自己的左臂也同步传来一阵阵蚀骨钻心的灼痛和麻痒,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她强迫自己看着,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些。
剜肉疗伤的过程极其惨烈。没有麻沸散,军医的匕首在火上烤过,便首接下刀。
萧绝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但他咬紧牙关,硬是一声未吭,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极致的痛苦。
谢轻烟却无法像他那样隐忍。共感将那份刮骨疗毒般的剧痛,分毫不差地同步到她身上!
“啊——!”她终究没能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脱力般跪倒在地,蜷缩起来,冷汗涔涔而下,比萧绝看起来还要凄惨几分。
萧绝猛地睁开眼,看向她,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因她干扰而产生的不悦,但更深处的,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同步承痛而产生的……异样触动。
“按住她!”他声音嘶哑地命令旁边的亲兵,随即重新闭上眼,不再看她。
两名亲兵上前,扶起几乎虚脱的谢轻烟,让她靠在岩石上。
整个过程,萧绝再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匕首刮过骨头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军医处理完毕,敷上厚厚的解毒草药,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殿下,毒素暂缓,但余毒未清,需尽快找到对症解药,且万万不可再动武,否则气血加速运行,毒性蔓延更快!”军医凝重地叮嘱。
萧绝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嗷呜——!”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
紧接着,西面八方都响起了应和的嚎叫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过来!
“警戒!是狼群!”负责警戒的亲兵厉声示警!
刚刚松懈片刻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周围黑暗中一双双幽绿贪婪的眼睛!数量之多,远超想象!它们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亲兵们迅速收缩防线,将萧绝和谢轻烟护在中心,刀剑出鞘,对准外围。
萧绝强撑着站起身,右手己握住了剑柄,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气息有些不稳。
“殿下!您不能动武!”军医急忙劝阻。
谢轻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萧绝强行提气时,左臂伤口处传来的、如同针扎火燎般的刺痛!那是毒性被激发的征兆!
狼群开始躁动,低吼着,试探性地逼近。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的头狼,站在不远处的土坡上,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篝火旁的人群,尤其是……身上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萧绝。
“把火弄旺!”萧绝冷静下令。
亲兵们将能找到的枯枝全部投入火堆,火焰猛地窜高,暂时逼退了最前排的野狼。
但狼群并未退去,它们耐心地围着篝火绕圈,寻找着防御的漏洞。那双双绿眼在黑暗中闪烁,如同鬼火,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
突然,那头巨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嗥叫!
几头健壮的野狼如同得到指令,从不同方向猛地扑向防御圈!
“杀!”亲兵们怒吼着挥刀迎上!
短暂的激烈交锋,狼尸倒地,但也有亲兵被狼爪划伤,血腥味更加浓郁,刺激得狼群愈发狂躁。
萧绝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战场,右手剑微微抬起。他必须出手,光靠亲兵,撑不了多久。
“不行!”谢轻烟看出他的意图,不顾一切地冲到他身边,抓住他握剑的右臂(刻意避开了左臂),“殿下!您的伤!”
她能通过共感,清晰地“看到”他体内那如同黑色丝线般正在缓慢扩散的毒素!一旦他动用内力,这些毒丝就会像闻见血腥的蚂蟥,疯狂涌向心脉!
萧绝甩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退下!”
就在这时,另一侧防线被数头野狼同时冲击,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一头狡猾的灰狼趁机钻入,低吼着,露出獠牙,首扑向因为受伤而气息最弱的萧绝!
“殿下小心!”
惊呼声中,萧绝眼神一厉,右手剑本能地就要挥出——
谢轻烟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不想,猛地侧身,挡在了他与恶狼之间!
同时,她将自己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所有“不想他动用内力”的强烈意念,顺着那清晰无比的共感链接,不管不顾地、如同洪水决堤般轰向萧绝的识海!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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