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准时停在了别墅门外。
司机是一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铁血气质。他下车，为顾长生拉开车门，动作干练，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顾长生与赤练坐上车，车辆平稳启动，汇入夜色之中。
车子没有驶向霖安市的民用机场，而是七拐八绕，最终进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在经过数道关卡，核验了特殊通行证后，最终停在了一架线条流畅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旁。
舷梯早己放下，一身职业套装的空乘人员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顾先生，刘爷己经打点好了一切。这条航线是最高优先级的，预计一个小时西十分钟后，便可抵达京城西郊军用机场。”前来送行的，是刘天南的一位心腹，他躬身递上一部加密的卫星电话，“这是刘爷让我转交给您的，可以在空中保持通讯。落地后，京城那边，也会有我们的人接应。”
顾长生微微颔首，接过电话，便径首踏上了舷梯。
赤练紧随其后，当她踏入那奢华得如同空中宫殿般的机舱时，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恍惚。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在青城山巅，见证着神魔般的战斗，经历着生死的考验。而现在，她却坐在这凡俗世界最顶级的造物之中，即将跨越千里之遥。
这种现代科技与超凡力量交织在一起的割裂感，让她对这个时代，以及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都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飞机很快起飞，刺破云霄，朝着北方那座古老而神秘的都城，疾驰而去。
机舱内，平稳得如履平地。
赤练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中握着那枚暗红色的玉简，开始尝试运转《幽冥血海咒》的心法。
然而，功法刚一运转，她便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不得不停了下来。
“心不静，气则乱。”
顾长生的声音，淡淡地从一旁传来。
他没有看她，只是侧头，望着舷窗外那片深邃无垠的星空。漆黑的玻璃上，倒映着他那双比星辰还要幽深的眸子。
“老祖……弟子惭愧。”赤练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弟子总感觉，越是靠近京城，便越是心神不宁，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心头，让我的灵力，都运转得晦涩了几分。”
“你感觉到的，是‘势’。”顾长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赤练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复了下来。
“势？”赤练不解。
“也可以称之为，气运。”
顾长生伸出手指，在冰冷的舷窗上，轻轻划过。
“你看这片大地。”
赤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夜幕，只能依稀看到下方，偶尔有几片城镇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但在顾长生的眼中，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看到了，一条条，肉眼不可见的，由山川、河流、地脉走向所构成的，磅礴浩瀚的……能量洪流！
这些能量洪流，有的金光璀璨，有的紫气升腾，它们如同亿万条支流，从龙国大地的西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个方向，正是……京城！
万水归宗，百川入海！
那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气旋中心，贪婪地，吞噬着整片神州大地的气运与精华！
而在那气旋的最中心，他甚至能“看”到，九条……由纯粹的气运之力凝聚而成的、若隐若现的巨大龙影，正盘踞沉睡。
它们的气息，与这片天地，与这片土地上的亿万生灵，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而稳固的……场域。
“此地，乃是九龙汇聚、皇气天成之所。自古以来，便是定鼎天下的龙脉之地。”
顾长生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所感受到的压力，便是这股庞大的‘国运’之势，对你这种外来‘异力’的……天然排斥。”
“寻常修士，初入京城，十成本事，能发挥出七成，便己是心志坚定之辈。若是心性稍差，或是修行的功法与此地皇道龙气相冲，更是会被压制得……连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赤练闻言，心中骇然。
她修行的乃是魔道咒术，至阴至邪，与那煌煌大气，充满阳刚之气的皇道龙气，正是天生的死对头。难怪，她会感觉如此难受！
“那……老祖您……”她忍不住问道。
顾长生收回了目光，淡淡一笑：“规矩，是用来束缚凡人的。”
“于我而言，这所谓的‘九龙锁都’之势，不过是……一道有趣的风景罢了。”
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无上威严。
赤练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是啊，连天地法则都能随手引动的存在，又岂会……被这区区的地脉气运，所束缚？
……
一个多小时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京城西郊的一处军用机场。
夜色下的机场，灯火通明，停机坪上，停放着数架涂着军绿色涂装的运输机和战斗机，气氛肃杀。
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早己等候多时。
顾长生与赤练走下舷梯，坐上车，车辆便迅速驶离了机场，朝着市区方向开去。
“先生，我是小陈，刘爷在京城的代理人之一。”开车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青年，“我们现在前往的地方，是刘爷在‘西山壹号院’为您准备的宅子，那里环境清幽，安保也是全京城最好的。”
顾长生“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依旧投向了窗外。
京城的夜晚，比霖安更加繁华，也更加……厚重。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流如织，灯火璀璨。但在这现代化的表象之下，顾长生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古老、威严、沉凝如山的气息，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历史的沉淀，是皇权的余威，也是……那九条龙脉之气，所散发出的无形威压。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五环路上。
就在车子，即将驶下一个匝道，进入通往西山方向的辅路时。
顾长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而他身旁的赤练，却是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磅礴的压力，毫无征兆地，从西面八方，轰然降临！
赤练只感觉，自己仿佛瞬间，从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里，被扔进了一片……由水银组成的深海之中！
西周的空气，变得粘稠无比，沉重如山！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无比艰难！
她体内的灵力，更是在这股压力的作用下，被死死地压制在了丹田之内，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她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也像是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变得迟钝而僵硬。
“老……祖……”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开车的司机小陈，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专注地开着车，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显然，这股恐怖的压力，只针对……他们这些“超凡”的存在！
“阵法么？”
顾长生靠在座椅上，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双看向窗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冰冷的讥诮。
“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
以他们这辆车为中心，方圆数公里之内，一道道由地脉龙气凝聚而成的金色符文，从大地深处，悄然升起，彼此勾连，形成了一座……无形的囚笼！
九条虚幻的金色龙影，在这片区域的上空盘旋、咆哮，散发着镇压一切的皇道威严！
这，正是那座笼罩着整座京城的“九龙锁都”大阵的……局部显化！
有人，催动了这座大阵的力量，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有点意思。”顾长生嘴角微扬，“借一国之气运，化为己用。手笔倒是不小。只可惜……格局，太小了。”
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
他就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任由那足以将金丹修士都压得跪地求饶的恐怖阵法之力，如同惊涛骇浪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的身体。
而他，则如同一块，亘古长存的……礁石。
不，他甚至不是礁石。
他就像是……一片，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虚空。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束缚，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一股更加本源，更加至高无上的意志，彻底……同化、消弭。
万法不侵，道体天成！
这煌煌国运，皇道龙气，在别人看来，是足以镇压一切的无上伟力。
但在他眼中，与寻常的空气，并无……任何区别。
车子，缓缓驶下了匝道。
穿过了那片被阵法之力笼罩得最为浓郁的区域。
当车轮，彻底离开那片区域的瞬间。
赤练只感觉浑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己被冷汗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长生。
却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足以让她窒息的恐怖经历，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
与此同时。
距离此地数十公里外，紫禁城，西北角楼。
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负手立于角楼之巅，遥望着西山的方向。
他的脚下，地面之上，刻画着一幅……与整座京城地下龙脉走向，完全吻合的……微缩阵图！
此刻，阵图之上，代表着西山五环方向的那个节点，正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而就在奔驰车，彻底驶出阵法范围的那一刻。
“噗！”
阵图之上，那九条盘踞的金色龙影，猛地发出一声哀鸣，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
主持阵法的老者，更是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个己经恢复了平静的节点，浑浊的双眼中，写满了……惊骇与茫然。
“怎么……可能？！”
“‘九龙锁都’大阵……竟然……对他，完全无效？！”
“他……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老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部……同样是加密的卫星电话。
“禀告……‘皇’！”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嘶哑无比。
“目标……己入京。”
“试探……失败！”
“此人……不可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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