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南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更加热情的笑容所取代。他仿佛完全没看到这诡异的组合，只是紧紧握着唐震的手，爽朗地大笑道：“唐老哥说哪里话！您能来，我秦家是求之不得！林先生，快，二位贵客，里面请！”
他言语中对唐震客气万分，身体却微微侧开，将通往大门的主要路径，让给了林凡。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政治智慧。它既给了唐震这位天雄集团代表足够的面子，又明确地向所有人宣示了，谁才是今天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
唐震人老成精，自然看出了秦振南的姿态，但他只是笑而不语，与林凡并肩，一同走进了秦家大宅。
一入大门，便是一方开阔的庭院。假山嶙峋，锦鲤嬉戏，一株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松苍劲挺拔，虬结的枝干如龙盘虎踞，彰显着这个家族悠久的历史与底蕴。
秦婉清跟在林凡身侧，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前的景象太过魔幻，江城未来的主宰者，与京城来的过江猛龙，竟然在自家门前“偶遇”并一同赴宴，这让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穿过庭院，众人来到宴会所在的“听涛阁”。
这是一座临湖而建的精致阁楼，早己备下了最高规格的宴席。菜是顶级的国宴大厨亲手烹制，酒是窖藏了五十年的陈年陈年佳酿。
宾主落座，座次的安排更是考究。
秦振南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而他左手边的首位，那个象征着最尊贵客人的位置，则被他恭恭敬敬地让给了林凡。
唐震被安排在了秦振南的右手边，同样是贵客之位，但其象征意义，却与林凡差了不止一筹。
对于这个安排，唐震毫无异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仿佛他真的只是个来蹭饭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阁楼内的气氛，在秦振南的刻意调动下，显得颇为热烈。他绝口不提李家覆灭之事，只谈风月，聊些商界趣闻，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为老友接风，为新交洗尘的普通宴席。
然而，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林先生，”秦振南终于放下了酒杯，他站起身，端起酒杯，神情肃穆地转向林凡，“老夫痴长几十年，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如先生这般，龙行虎步，气吞山河的年轻人，平生仅见！”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阁楼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凡的身上。
“李家倒行逆施，自取灭亡，乃是天意。江城，也因此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秦振南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秦家，愿奉先生为尊，为先生鞍前马后，扫平一切障碍！这第一杯酒，老夫，敬先生！”
说罢，他将杯中那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以示决心。
秦婉清及所有秦家核心成员，也齐齐起身，向着林凡，恭敬地举杯，一饮而尽。
这一幕，无疑是一场正式的“投诚仪式”。
秦振南当着唐震的面，毫不避讳地，将整个秦家的未来，都押在了林凡的身上！
唐震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笑，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凡的神色，依旧平静。
他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端起酒杯，朝着秦振南示意了一下，然后浅尝辄止。
他的态度，既非接受，也非拒绝，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从容。仿佛秦家这等顶尖家族的效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种近乎漠视的姿态，非但没有让秦家人感到被冒犯，反而让他们心中更加敬畏。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风范！
“呵呵，秦老弟果然好眼光。”唐震此时终于开口了，他笑着举杯，“老朽也敬林小友一杯。能与小友这般的人中龙凤同席，是老朽的荣幸。”
林凡同样举杯示意，依旧是浅尝辄止。
唐震放下酒杯，看似随意地说道：“观林小友气度不凡，让老朽想起一位多年前偶遇的奇人。那位前辈曾言，真正的修行，在于体悟天地自然，而非拘泥于一招一式。不知小友，对此有何高见？”
话音一落，阁楼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秦振南的眼神微微一凝。
来了。
这只老狐狸，终于开始试探了。
他这番话，看似在探讨武学至理，实则是在打探林凡的师承来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林凡身上。
林凡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唐震，淡淡地说道：“唐老先生见笑了。我只是觉得，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想太多，反而容易迷路。”
这个回答，玄之又玄，却又将唐震的问题，完美地挡了回去。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既可以理解为，他没有师承，全靠自己摸索。
也可以理解为，他的师门，己经超出了世俗的范畴，不便透露。
唐震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小友的境界，远非常人能及，老朽受教了！”
他嘴上说着受教，心中却是一凛。
眼前的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你扔下多大的石头，都听不到一丝回响。
就在这时，秦振南对着身后的秦婉清使了个眼色。
秦婉清会意，起身离开，片刻后，她捧着一个由黑檀木制成的盒子，走了回来，将其恭敬地，放在了林凡面前的桌上。
“林先生，”秦振南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秦家既己决定追随先生，自当献上诚意。金银俗物，想必入不了先生的法眼。这盒子里，是我秦家耗费了数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连夜整理出的，一份薄礼。”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唐震一眼。
“这里面，不仅有江城乃至周边三省，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家族、企业、以及地下势力的详细资料。更重要的，是记录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情报。”
“他们？”林凡的眉毛，终于微微挑动了一下。
“是的。”秦振南的眼神，变得凝重无比，“一群游离于世俗之外，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力量的……特殊存在。我们称之为，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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