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漏洞。
当苏晴说出这句话时，整个纯白空间内的气氛，似乎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个自称为“园丁”的空灵声音，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在见识了那足以颠覆整个文明认知的“真相”之后，眼前这个渺小的“变异体”，非但没有被慑服，反而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姿态。
“哦？”片刻之后，“园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平静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好奇，“说来听听。我很想知道，我那‘致命的漏洞’，究竟是什么。”
苏晴靠在指挥官座椅上，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富韵律的“嗒、嗒”声。她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对话，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谈判。
“你的逻辑，建立在一个核心前提上——你们是更高等的文明，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帮助我们‘进化’。”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晴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果你们真的是抱着善意而来的‘守护者’，那么，从一开始，你们就选错了方式。”
“一个真正想要帮助弱小文明进化的先行者，他会选择的方式，应该是‘启迪’，而不是‘圈养’。”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浮现出陈静博士在透明面板前狂热研究的画面。
“你们将这些最智慧的大脑从他们熟悉的环境中剥离，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花园’里。你们喂给他们所谓的‘知识碎片’，让他们像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一样，去破解，去翻译。这个过程，看似高效，却从根源上，扼杀了文明进化中最重要的东西——”
苏晴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思想的自由碰撞，以及……面对未知时的无限可能性。”
“文明的进步，从来都不是靠几个天才关在实验室里就能完成的。它需要交流，需要争论，需要质疑，甚至需要犯错。每一次科学理论的颠覆，每一次技术范式的革新，都诞生于无数思想火花的交汇之中。而你们，却亲手掐断了这一切。”
“你把他们变成了最高效的解题工具，却也让他们失去了成为‘人’的资格。这不是进化，这是……豢养。”
“园丁”沉默了。
苏晴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那套“救世主”理论华丽的外衣，露出了里面冰冷而残酷的内核。
但苏晴的攻击，还远未结束。
“第二点，也是最可笑的一点。”她的声音愈发锐利，“你说，你们是为了守护我们，对抗所谓的宇宙‘清理者’。那么我请问你，你们所谓的‘守护’，体现在哪里？”
“你们拥有着领先我们数个时代的技术，你们可以轻易地制造空间武器，可以建造海底的戴森球。但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像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地绑架科学家，清理所谓的‘知情者’。你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充满了恐惧和戒备，仿佛生怕被什么东西发现。”
“如果你们真的是手握神明之力的‘守护者’，面对一群即将被清理的‘杂草’，你们应该做的，是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整合我们的力量，共享你们的技术，带领我们一起备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自欺欺人的‘花园’游戏！”
“你的行为，和你的说辞，充满了矛盾。你既想扮演救世主，又不敢暴露在阳光下。这说明什么？”
苏晴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首视着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园丁”。
“说明……你们根本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强大！”
“甚至……”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森然，“你们自己，也正在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所追杀！你们所谓的‘花园’，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需要这些科学家的智慧，来为你们破译那些‘知识碎片’，帮你们寻找……对抗‘清理者’的方法！”
“我们不是你们的‘花园’，我们只是你们用来挡灾的‘工具’和‘试验品’！”
轰——！
当苏晴说出最后这句话时，整个纯白空间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穹顶上那颗散发着光与热的白色光球，光芒都变得不稳定起来，忽明忽暗。
那个空灵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沉默。
苏晴知道，她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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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良久之后，“园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空灵与平静，反而带上了一种……被激怒后的、压抑的疯狂。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变异体’。你的大脑，比我想象中……要美味得多。”
“撕破脸了吗？”苏晴冷笑一声，双手己经悄然放在了“蛟龙”的武器操控台上，“终于不打算继续扮演你那可笑的‘神’了？”
“神？”“园丁”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诡异笑声，“不，我从来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比你们更早看到‘真相’的可怜虫而己。”
“既然你己经猜到了，那我也没必要再伪装了。”
“没错，‘清理者’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是宇宙的熵，是文明的终结者。我的母星，就是被它们……像擦去一块污渍一样，轻易地抹掉了。”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带着我们文明最后的火种，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流浪了数千年，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诞生与毁灭。”
“我累了。我不想再逃了。”
“这颗星球，是我找到的、最完美的‘避难所’。它足够偏僻，足够原始，也……足够愚蠢。你们就像一群未开化的猴子，对宇宙的残酷一无所知。这很好，这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我的‘方舟’。”
随着他的话音，那些囚禁着科学家的通天塔，底部骤然亮起了耀眼的能量光芒！
无数复杂的能量回路，从塔底延伸出来，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连接了整个“花园”的每一寸土地！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杰作！”“园丁”的声音变得狂热而兴奋，“我利用这些‘翻译家’，破译了足够的‘知识碎片’。这座‘花园’，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它还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转换器！它能将这颗星球的地核能量，转化为驱动我逃离的‘燃料’！”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完成最后的充能。届时，我将带着这些最宝贵的‘大脑’，进行一次终极的维度跃迁，彻底摆脱‘清理者’的追捕！”
“至于这颗被榨干了能量的星球……和生活在上面的几十亿猴子？”
“园丁”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就让他们，代替我，去迎接那场盛大的‘清理’好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苏晴的眼神，己经冷到了极致，“牺牲一个文明，来成全你自己的苟活？”
“这不是牺牲，这是……物竞天择！”“园丁”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你以为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可以审判我吗？ ‘青鸾’，你和我，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你在江城，不也是像碾死蚂蚁一样，轻易地毁灭了那几个所谓的大家族吗？”
“我和你不一样。”苏晴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毁灭的，是该死的罪恶。而你，想要毁灭的，是一个无辜的世界。”
“哈哈哈……无辜？在这片黑暗森林里，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园丁”的狂笑声在整个空间回荡，“说再多也无用了。既然你拒绝了我的‘邀请’，那就……成为我‘方舟’起航前，最后的祭品吧！”
话音落下，整个“花园”都活了过来！
那些由白色金属构成的未来城市，表面开始蠕动、变形，一门门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能量炮塔，从建筑内伸出，齐齐对准了悬浮在半空中的“蛟龙”！
森林中，大地裂开，一只只体型庞大、由金属与生物组织结合而成的机械巨兽，嘶吼着从地底爬出！
湖泊里，水面翻涌，无数如同利剑般的金属触手，破水而出，向着“蛟龙”攒刺而来！
一瞬间，这个看似和平美好的世外桃源，就变成了一个杀机西伏的死亡陷阱！
“应龙！”苏晴没有丝毫惧色，战意在胸中升腾到顶点，“武器系统，上线！”
“切换至……‘青鸾’战斗模式！”
“蛟龙”那原本光滑的黑色外壳，瞬间裂开无数道缝隙。
密密麻麻的导弹发射口、高能激光炮、电磁轨道炮……无数代表着人类暴力美学极致的武器，从机体内狰狞地伸出！
原本沉稳的AI“应龙”的声音，也瞬间切换成了一个清脆而狂热的少女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收到！我的女王陛下！让我们……把这个虚伪的‘花园’，烧成灰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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