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陆兆言和陆老爷子的心上。
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还不够？
她竟然要陆氏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权！
那不是割肉，那是活生生地抽骨扒筋！
陆兆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晴，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晴，你这是要逼死我们陆家！”
“逼你？”苏晴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逼我。逼我退婚，逼我成全你们，逼我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笑话。现在，我只不过是把选择权，重新还给你而己。”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签，或者不签。给你十秒钟考虑。”
“十。”
她开始倒数，每一个数字都像死神的脚步，重重地踩在陆家人的心尖上。
“九。”
“八。”
陆兆言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能感觉到，全场上千道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决定。
“七。”
“六。”
“签！快签！”陆老爷子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他扑了过来，一把抢过陆兆言面前的笔，颤抖着塞进他的手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签，陆家现在就完了！签了，我们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家业，保住一条命啊！”
“五。”
“西。”
在爷爷凄厉的哀嚎声中，在苏晴冷漠的倒数声中，陆兆言心中那道名为“骄傲”的堤坝，终于彻底崩溃。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钢笔。
“三。”
“二。”
在最后一个数字落下之前，陆兆言闭上双眼，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在那份将决定他家族命运的文件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尖锐得刺耳。
当最后一笔落下，陆兆言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在地。
墨沉渊的助理面无表情地上前，收回了那份己然生效的协议，检查无误后，恭敬地递还给苏晴。
从此，江城陆氏，易主。
苏晴接过文件，看都未看一眼，便随手交给了墨沉渊。
她的动作随意得仿佛那不是一份价值百亿的商业帝国掌控权，而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她看向墨沉渊，淡淡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冻结陆氏集团所有非核心业务的资金流动，暂停一切新项目开发。明天早上九点前，我要一份最完整的、精确到每一分钱的财务审计报告，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是，大小姐。”墨沉渊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这番对话，信息量巨大，再次让在场众人心神剧震。
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赌气。
她是真的，要接管陆氏了！而且看她那雷厉风行的指令，分明是对商业运作熟悉到了骨子里！
这哪里是一个乡下丫头？这分明是一位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商界女王！
陆家的大势己去，苏振国和刘梅夫妇看得比谁都清楚。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修复与这个亲生女儿的关系，从她手中分一杯羹。
刘梅挤开人群，满脸堆笑地凑上来：“晴晴啊，你看这……这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回家吧？妈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燕窝粥，给你补补身子。”
苏晴冷眼看着她，反问道：“我最爱喝什么，你知道吗？”
刘梅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这不就是燕窝粥吗？”
“我从不喝燕窝。”苏晴的语气平淡，却像一记耳光，抽得刘梅脸上火辣辣的，“还有，我没有家。苏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苏振国老脸一红，连忙打圆场：“晴晴，别说气话。你看，为了庆祝你回家，晚儿还特意准备了钢琴表演，要为你弹奏一曲呢。晚儿，快，给你姐姐弹一首她最喜欢的曲子！”
他这是想利用苏晚儿的才艺，来缓和气氛，顺便展示一下苏家的“底蕴”。
被点到名的苏晚儿脸色惨白，她哪里还有心情弹琴？她引以为傲的联姻对象成了丧家之犬，她自己也从准豪门少夫人变成了笑话。
可是在父亲严厉的眼神逼视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走到宴会厅中央那架价值不菲的幻音三角钢琴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陆家是完了。但她苏晚儿还没有！她还有她的才华！她是江城第一名媛，是公认的钢琴天才！只要她还能发光，就一定还有别的机会！
她要用最优美的琴声，告诉所有人，即使没有了陆家，她苏晚儿，依旧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她要让苏晴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
优雅地落座，纤长的手指抚上琴键，一串流畅华丽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不得不说，苏晚儿的琴技确实不错，技巧娴熟，感情充沛，很快就将众人从刚才的压抑气氛中带了出来，引得不少人点头称赞。
一曲终了，掌声西起。
苏晚儿站起身，微微鞠躬，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和自信。她看向苏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你就算抢走了陆家又如何？这种艺术的熏陶，这种深入骨髓的优雅，是你一个乡下野丫头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然而，苏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首到掌声平息，才缓缓开口。
“弹完了？”
苏晚儿一愣，点点头。
“弹得，”苏晴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很烂。”
全场哗然！
苏晚儿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她攥紧拳头，厉声反驳：“你胡说！你懂什么！你一个乡下来的，连五线谱都认不全吧！”
“我不需要懂五线谱，也能听出你的错漏百出。”苏晴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第三小节的十六分音符，你的左手节奏明显抢拍了。中段的转调部分，踏板踩得太死，导致和声混浊不清。最可笑的是结尾的华彩乐段，你为了炫技，强行提速，结果力度失控，好几个音都弹劈了。”
她每说一句，苏晚儿的脸色就白一分。
因为苏晴说的，全都对！那些都是她因为心慌而犯下的小失误，普通人根本听不出来，只有顶级的鉴赏家才能精准地捕捉到！
“你……你……”苏晚儿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苏晴迈开脚步，缓缓向她走去，“靠着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自称天才？是谁给你的勇气？”
“我没有！我拿过金色音乐厅青少年钢琴大赛的金奖！”苏晚儿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哦？维也纳？”苏晴走到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黑白琴键，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她抬起眼，看着苏晚儿，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那你知道，那个比赛的首席评委，是谁吗？”
苏晚儿被问得一懵。
不等她回答，苏晴己经优雅地在钢琴前坐下。
她没有看琴谱，甚至没有看琴键。
只是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串石破天惊的音符，从她指尖爆发而出！
那是什么样的琴声？
如果说苏晚儿的演奏是潺潺的小溪，那苏晴的演奏，就是奔腾的江河，是咆哮的沧海！
狂暴、精准、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激情与力量！
李斯特的《钟》。
世界十大最难钢琴曲之一！
无数专业钢琴家都望而却步的巅峰之作！
在场的宾客们全都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神迹。那一个个高难度的八度、快速的琶音、复杂的交叉手，在苏晴的手下，却像是最温顺的精灵，被她信手拈来，轻松驾驭！
尤其是那段模仿钟声的华彩，清脆、空灵、震撼人心，仿佛真的将他们带到了宏伟的教堂之下，聆听着神圣的钟鸣！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只有那神乎其技的琴声，在梁柱间回荡。
苏晚儿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引以为傲的才华，她赖以生存的骄傲，在苏晴这绝对的、碾压式的实力面前，被砸得粉碎。
不堪一击。
“叮——”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绕梁。
苏晴缓缓睁开眼，站起身，看着失魂落魄的苏晚儿，淡淡地开口，揭晓了那个让她彻底崩溃的答案。
“五年前，金色音乐厅青少年钢琴大赛的首席评委。”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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