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养心殿偏殿，鎏金铜灯照得满室亮堂，满汉妃嫔按位份坐着，面前的描金瓷盘里摆着蜜饯、糕点，戏班在殿角唱着软糯的昆曲。容嫔穿着淡紫色宫装，指尖悄悄着袖口里的沙枣花干 —— 这是回部商队临走时塞给她的，说 “贵人想家乡了，闻闻这味儿就像回草原了”。
宫女端来一碟桂花糕，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容嫔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甜腻在舌尖散开，可她却莫名想起草原上的沙枣糕 —— 粗粝的口感裹着沙枣的酸甜，是娘亲手做的味道。她没忍住，小声呢喃：“要是有回部的沙枣糕就好了。”
声音不大，却被身旁的乾隆听了个正着。乾隆放下银酒杯，侧头看她，眼底带着笑：“帕尔罕，想家了？”
容嫔心里一慌，赶紧欠身：“回皇上，就是随口说说，让皇上见笑了。” 她怕被人说 “恃宠而骄，在宫宴上念着外域”，可话里的怅然藏不住 —— 入宫五年，她没回过一次草原，梦里全是沙枣林的影子。
周围的妃嫔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都往这边瞟。令妃端着茶碗，眼尾扫过容嫔，嘴角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舒妃坐在对面，轻嗤一声，手里的玉簪在桌角轻轻敲着，透着不耐烦；只有陆常在悄悄给容嫔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戏班还在唱，可容嫔没心思听了，目光飘向窗外 —— 宫墙太高，根本望不见草原。乾隆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琢磨什么。
昆曲唱到高潮，乾隆突然抬手，示意戏班停下。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所有人都盯着皇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乾隆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容嫔身上，声音掷地有声：“帕尔罕，你既想家，朕便为你在宫中西苑建一座‘宝月楼’！按回部草原的样子建，楼前种满沙枣树，楼里摆上都塔尔、弹布尔，让你在宫里也能看见家乡的影子！”
这话一出，满殿妃嫔都炸了！低位妃嫔们窃窃私语：“我的天！为一个外域妃嫔建专属楼？这也太宠了吧！” 令妃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茶水溅到指尖，她赶紧用帕子擦，可指尖的冰凉顺着血管往心里钻 —— 这宠信，己经压过她了！
舒妃再也坐不住，“噌” 地站起来：“皇上！万万不可！前朝从未有过为外域妃嫔建专属楼的先例，这不合祖制啊！” 她话刚说完，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手里的素色帕子被攥得变了形，指节发白 —— 伊帕尔罕这个外域女人，居然要骑到满军旗妃嫔头上了！
乾隆却没生气，笑着解释：“舒妃这话就错了。朕建宝月楼，不是私宠，是为了民族团结！回部是朝廷的友邦，帕尔罕是连接回部和朝廷的桥，这座楼，就是咱们满汉回蒙一家亲的象征，怎么能算不合祖制？”
容嫔心里又暖又慌，赶紧跪下来：“皇上恩典，臣妾感激不尽！可建楼要费不少人力物力，要是引来非议，臣妾心里不安，还请皇上三思。” 她知道，这话既是得体，也是提醒乾隆 —— 树大招风，这事肯定有人反对。
乾隆却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有朕在，别怕。这事就这么定了，让内务府尽快筹备！” 他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启禀皇上，前朝几位老臣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 似是为了…… 建楼的事。”
乾隆脸色微沉：“让他们等着，朕宫宴结束就去见。” 容嫔看着皇上的侧脸，心里清楚 —— 麻烦，这就来了。
宫宴散后，容嫔没回容安宫，绕路去了御花园，正好撞见李玉提着宫灯路过。她赶紧拉住李玉的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李公公，皇上要为我建宝月楼，这恩宠是大，可也太扎眼了。皇后娘娘肯定会借机发难，您可得帮我多盯着点。”
李玉叹了口气：“贵人放心，老奴早就留意到了。皇后宫里的刘嬷嬷，傍晚就去内务府打听建楼的预算，怕是要从‘劳民伤财’上做文章。您可得提前准备，尤其是‘祖制’这块，皇后肯定会拿这个说事。”
容嫔点点头：“我己经让小福子去查前朝的案例了，看看有没有为了民族团结破例的事。对了，前朝老臣那边，您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吗？”
“还能是什么态度？” 李玉皱着眉，“几位满汉老臣都觉得‘太铺张’，还有人说‘外域妃嫔不该有这待遇’，等会儿见了皇上，少不了要劝皇上停工。”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李玉赶紧说：“贵人快回吧，别让人看见咱们私谈。老奴会帮您留意动静，一有消息就派人告诉您。” 容嫔点点头，快步往容安宫走，心里己经开始盘算 —— 得赶紧找到先例，不然皇后一闹，太后再施压，这楼就建不成了。
而坤宁宫里，皇后正对着一屋子旧部发火。刘嬷嬷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大清后宫祖制》：“娘娘，您别气，咱们只要抓住‘祖制’和‘劳民伤财’这两点，再请太后出面，皇上就算想建楼，也得掂量掂量。”
皇后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压火气：“明日一早，你跟我去慈宁宫见太后。我就不信，太后能看着皇上为了一个外域女人坏了规矩，寒了满汉妃嫔的心！” 她顿了顿，又说：“你再去跟内务府的王总管说，让他故意把建楼的预算报高，就说要五十万两银子，让前朝大臣更有理由反对！”
刘嬷嬷赶紧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看着窗外的月亮，眼神狠戾 —— 伊帕尔罕，这宝月楼，我绝不让你建成！
第二天一早，乾隆在朝堂上跟老臣们掰扯了半天。老臣们说 “五十万两太多，不如用在军饷上”，乾隆首接让人拿内务府的账本：“今年内务府盈余有六十万两，建楼用三十万两，剩下的留着后宫用，不动军饷，也不扰民生，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老臣们被噎住，可还是有人说：“就算不费军饷，也不合祖制啊！” 乾隆把小福子找到的案例扔在桌上：“康熙朝为蒙古公主建过蒙古包凉亭，雍正朝为西藏活佛建过藏式佛堂，都是为了民族团结，怎么到朕这儿就不合祖制了？” 老臣们没话说，只能退下。
乾隆下旨：“宝月楼的事，内务府尽快筹备，三个月出设计图，半年内完工！” 消息传到容安宫，小禄子、小福子他们都很高兴，小禄子说：“贵人，皇上这么护着您，这楼肯定能建成！”
容嫔却没笑，她让小福子把案例整理成册，又让小莲去打听 “皇后见太后的动静”。没过多久，小莲回来汇报：“贵人，皇后一早就去了慈宁宫，跟太后说了好久，太后好像有点动摇了，还说要召见您呢。”
愉妃和陆常在也来探望，愉妃劝道：“妹妹，太后最看重朝局平衡，你见了太后，千万别提‘恩宠’，多提‘民族团结’‘稳定边疆’，太后肯定能听进去。” 陆常在也递上一张纸：“这是我让小太监查的内务府盈余明细，你拿着，要是太后说‘劳民伤财’，你就给太后看，证明建楼不影响其他开销。”
容嫔接过明细，心里暖暖的：“多谢姐姐们。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把案例册和明细都收好，心里清楚 —— 跟皇后的硬仗，这才刚开始。后宫里，令妃听说乾隆拍板建楼，坐在镜前冷笑：“伊帕尔罕，你以为建了楼就稳了？等着吧，皇后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就等着看你们两败俱伤！”
天还没亮透，皇后就穿着一身正装，手里攥着《大清后宫祖制》，堵在慈宁宫门口。太后刚要去花园晨练，就被皇后拦住，皇后 “扑通” 一声跪下，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太后！皇上要为容嫔建宝月楼，这可是违背祖制啊！您看这文书上写的‘妃嫔居所需遵统一规制’，容嫔一个外域妃嫔，凭什么能有专属楼？”
太后被她闹得没法，只能扶她起来：“你先起来，有话进殿说。” 皇后跟着进了暖阁，哭哭啼啼地数 “三宗罪”：“一是违祖制，开了坏头；二是劳民伤财，三十万两能养多少兵；三是寒众心，满汉妃嫔入宫多年，谁有这待遇？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皇上偏重回部，蒙古、西藏那边该有意见了！”
太后皱着眉，拿起祖制文书翻了翻：“你说的也有道理…… 哀家召见皇上，跟他说说。” 皇后心里一喜，赶紧说：“太后英明！要是容嫔来求情，您可千万别信她，她就是想借着回部争宠！”
而容嫔这边，刚收拾好去见太后，就被慈宁宫的宫女拦在门口：“容嫔娘娘，太后正跟皇后娘娘议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 容嫔愣了：“我有要事跟太后说，关乎宝月楼的误会……” 宫女却摇头：“娘娘还是请回吧，太后说了，这事她自有决断，您来了，反而让皇上为难。”
容嫔看着紧闭的宫门，心里一沉 —— 皇后这是先下手为强，把太后的耳朵堵死了！她转身往回走，刚到御花园，就看见小禄子跑过来，脸色慌张：“贵人！不好了！皇后让刘嬷嬷去前朝传话，说您‘蛊惑皇上建楼，私耗国库’，几位老臣又要递奏折弹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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