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星如同生活在真空里。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苦涩的怀疑和锥心的痛苦里。她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沈亦辰冰冷的脸和林泽宇那句恶魔般的低语交替出现。
“关系不一般……”
“早就……”
这两个词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林泽宇的挑拨，可沈亦辰决绝的态度又让这个说法显得苍白无力。为什么不肯见她？为什么不肯给她一点机会？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她做错了，至于如此避之如蛇蝎吗？
除非……他心里有鬼。
这个念头一旦冒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不甘和愤怒如同野草般在绝望的荒原上疯长。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判她死刑，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她必须再见他一面，亲口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温知夏！
这个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咽下几片面包，然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沈亦辰曾经夸过好看的米白色风衣穿上——潜意识里，她仍希望能唤起他一丝一毫的旧情。
4月3日，下午还不到五点，她就提前来到了城通技术有限公司所在的环球中心楼下。
春日的傍晚，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写字楼里衣着光鲜的白领们陆续下班，说笑着涌出，汇入熙攘的人流车流。苏晚星独自站在大楼侧面一个相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目光紧紧盯着大厦出口，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剧烈跳动着。
她设想着各种可能。也许他看到她会心软？也许他会愿意听她说完？也许……他会否认关于温知夏的一切，告诉她他只是太生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班的高峰渐渐过去，大楼里出来的人变得稀稀拉拉。苏晚星站得腿脚有些发麻，初春的晚风吹得她鼻尖发红，但她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旋转玻璃门。
终于，在将近六点半的时候，那个她刻在心底的身影出现了。
沈亦辰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衫，外面是裁剪合体的西装外套，手里提着电脑包，正和旁边一个同事边走边说着什么。他微微侧着头，神情专注而冷静，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讨论里。
苏晚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要立刻冲出去，但脚步却又像被钉住了一样。他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么平静。仿佛离婚官司、她的痛苦哀求，都没有在他生活中掀起任何波澜。这种认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一半的勇气。
就在她犹豫的这几秒钟，沈亦辰和同事己经走到了大楼前的广场上，似乎准备分道扬镳。
不能再等了！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微微出汗的手心，从角落里快步走了出去。
“亦辰！”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急切，在傍晚相对安静的空地上显得有些突兀。
正在和同事说话的沈亦辰脚步一顿，循声看了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星身上时，之前那种专注冷静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不耐，眉头立刻拧紧。
旁边的同事也愣了一下，看看沈亦辰，又看看明显情绪不对的苏晚星，识趣地拍了拍沈亦辰的肩膀：“那亦辰，我先走了啊，明天再说。”说完，快步离开，留下气氛尴尬的两人。
“你又来干什么？”沈亦辰的声音冷硬，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比在酒店门口时更加疏离和不耐。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向她走近的意思，仿佛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麻烦。
他这种态度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苏晚星强行鼓起的勇气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委屈和愤怒瞬间涌了上来，盖过了紧张。
“我来干什么？”苏晚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哭腔，“沈亦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我们之间五年的感情，就换来你这样的态度？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沈亦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该说的早就说完了。一切等法庭上解决。”
“法庭上解决？解决什么？怎么解决我这个人吗？”苏晚星上前一步，眼圈通红地瞪着他，“沈亦辰，你告诉我，你这么急着甩掉我，是不是因为早就找好下家了？那个温知夏……”
“苏晚星！”沈亦辰厉声打断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锐利得像冰锥，“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任何人无关！是你自己一次次模糊边界，是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选择了别人！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的猜测，只会让我觉得你可悲又可笑！”
他的语气极其严厉，带着一种被污蔑的愤怒，但苏晚星此刻被嫉妒和痛苦冲昏了头脑，只觉得他是在心虚，是在维护那个温知夏！
“我可悲？我可笑？”她气得浑身发抖，“你敢说你和那个温知夏只是普通的委托关系吗？高中同学？长得漂亮？你们……”
“够了！”沈亦辰彻底失去耐心，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他不再看她，而是猛地转身，大步朝着大楼里走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无法忍受。
“沈亦辰！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苏晚星想追上去，却被大楼门口尽职的保安拦了一下。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从大楼里快步跑了出来，是陈宇恒。他显然是在里面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被沈亦辰叫下来的。
陈宇恒看到苏晚星，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和无奈的表情。他快步走到苏晚星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嫂子……呃，晚星姐。”陈宇恒改了口，语气有些尴尬，但还是尽量保持着礼貌，“你别这样，先回去吧。”
苏晚星看到陈宇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陈宇恒，你告诉我，亦辰他……他和那个温律师，到底是不是……”
陈宇恒连忙摆手打断她，表情更加为难了：“晚星姐，你别问我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亦辰他就是让我下来跟你说一声……”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星通红含泪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沈亦辰让他转达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亦辰说，他不想见你，让你回去。一切……一切法庭上说。”
一切法庭上说。
这六个字，像最终判决一样，冰冷、正式、不留一丝情面。
通过第三人的口转达，比当面拒绝更显得绝情和疏远。
苏晚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呆呆地看着陈宇恒，仿佛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甚至连亲自下来拒绝她都不愿意了，首接让朋友来打发她。
陈宇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低声劝道：“晚星姐，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吧。这样……真的没意思，也解决不了问题。”
是啊，没意思。
她像个弃妇一样在这里纠缠不休，确实没意思极了。
苏晚星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好，我知道了。法庭上见。”
说完，她不再看陈宇恒，也不再看向那栋冰冷的大楼，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跑一般，踉跄着快步离开。
眼泪再次决堤，模糊了前方的路。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第二次尝试，甚至没能跟他说上三句完整的话，就被他像对待垃圾一样，让别人来清扫出门。
这一次，她终于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深不见底，且再也无法跨越。
而他，连站在对岸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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