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路疾驰，苏晚星不断催促着司机师傅再快一点，指尖冰凉地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那条冰冷的最后通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般无情地挤压着她的心脏。
冲进小区单元楼，等电梯的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电梯缓缓上升的数字仿佛敲打在她的神经上。终于，“叮”的一声，十五楼到了。
她几乎是跌撞着冲出电梯，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因为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午后天光，显得有些昏暗。沈亦辰就坐在那张他们一起挑选的灰色布艺沙发上，背对着门口，身影融在阴影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听到开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他并没有立刻回头。
“亦辰……”苏晚星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喘息和明显的哭腔，她换上拖鞋，快步走到沙发前。
这时，沈亦辰才缓缓转过头。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揪紧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是熬了几个通宵，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崩溃，里面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彻骨的寒意。
这样的沈亦辰，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得让她害怕。
“亦辰，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急切地上前，下意识地就像以前每次吵架后那样，想去拥抱他，安抚他，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他的冰冷。
她伸出手，想要环住他的肩膀。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手臂，甚至还没来得及用力，沈亦辰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一样，猛地一挥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
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拒绝和疏离。
苏晚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错愕地看着他，眼圈瞬间更红了：“亦辰……”
“解释？”沈亦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钝刀子割过粗糙的砂纸，“你想解释什么？解释你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他抬起眼，那双猩红的眼睛终于聚焦在她脸上，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痛楚：“解释一个普通的男同事，手可以搂在你那个位置上，贴着你的身体跳舞？解释一个普通的男同事，值得你在我急性阑尾炎快要疼死的时候，抛下我去照顾他？解释一个普通的男同事，可以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放我鸽子，取消我们的约会，甚至连重要的节日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陪他？”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回忆和证据。
苏晚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失。她没想到他会翻出这么多旧账，尤其是阑尾炎那次……
“我…我那是帮他！”她有些慌乱地辩解，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林泽宇他刚出社会，一个实习生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作为学姐、作为上司，多照顾他一下怎么了？他叫我一声姐，我总不能不管吧？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为什么非要这么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沈亦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荒谬，“苏晚星，你的‘帮忙’，你的‘照顾’，就是可以毫无边界感到那种程度？就是可以一次次地牺牲我们之间的约定，甚至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这不是帮忙，这是犯贱！而你，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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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喊着，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明明就是一场误会，他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还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看着她理首气壮的委屈，看着她首到此刻还在指责他“心眼小”、“不信任”，还在为那个男人辩护，沈亦辰心底最后那一点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终于彻底熄灭了。
原来，她永远都不会懂。
不懂他的愤怒，不懂他的痛苦，更不懂她那些所谓的“帮忙”和“照顾”，是如何一次次地将他的真心践踏在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爱了五年，如今却觉得无比陌生的女人。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苏晚星笼罩其中，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信任？”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轻飘得像是一缕烟，却带着千斤重的失望，“苏晚星，信任不是凭空得来的，也不是靠你一句‘我们没什么’就能维持的。信任是被你一次次的选择，一次次的忽略，一次次的‘不得己’消磨光的。”
他的目光扫过这个曾经充满温馨，此刻却令他窒息的家，声音疲惫而决绝：“你的爱，太沉重了。沉重到可以一次次地让我委屈，让我退让，让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斤斤计较的怨夫。”
他绕过她，走向玄关，拿起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
“这样的爱，我要不起了。”
苏晚星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离开！她猛地扑上去，再次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不准走！沈亦辰你不准走！我不离婚！我绝不同意离婚！”
沈亦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坚决。
苏晚星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他的力气那么大，眼神那么冷，冷得让她绝望。
“放开。”他吐出两个字。
“我不放！你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苏晚星哭喊着，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
一枚小小的、贝母材质的衬衫扣子，因为两人激烈的拉扯，从沈亦辰的外套袖口崩落下来，掉在地板上，弹跳了两下，滚落到角落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沈亦辰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枚消失的扣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彻底掰开了苏晚星的手，没有丝毫留恋，猛地拉开门。
“离婚协议书，明天会送过来。”
冰冷的话语砸在苏晚星脸上，随后是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砰——！”
厚重的防盗门紧紧闭合，将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也仿佛将她和那个曾经充满温暖的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苏晚星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浑身一颤，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玄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臂上还残留着他方才掰开她时的力道和冰冷。
几秒钟后，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门外，脚步声毫不犹豫地远去，最终消失在电梯的方向。
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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