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初成,力量暴涨的极致愉悦感尚未完全退去,陆尘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悄无声息地自神魂深处弥漫开来。
“来了……心魔劫!”陆尘心中一凛,立刻收摄心神,严阵以待。
碎丹成婴,乃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逆天而行。天道有感,必降劫难。这劫难,并非雷霆天火,而是源自修士内心最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恐惧、执念与遗憾所化的——心魔大劫!
此劫无形无质,首指道心,凶险程度,更胜雷劫!多少天骄,丹碎婴成之际,却倒在了心魔劫下,或道心崩溃,修为尽废;或神魂错乱,堕入魔道;甚至……形神俱灭!
陆尘深知自己杀伐果断,执念深重,心魔劫必然极其恐怖。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混沌元婴怀抱葬天钟虚影,绽放出混沌清光,护住灵台清明。
然而,心魔无形,防不胜防。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静室的墙壁仿佛融化了一般,西周的灵气氤氲化作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尘儿……快跑……快跑啊!”一个凄厉而熟悉的女子哭喊声,在血色雾气中响起。
陆尘浑身剧震!这个声音……是他早己逝去的母亲!
雾气散开些许,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残破的村庄,冲天的火光,狰狞的匪徒……年幼的他,躲在草垛后,眼睁睁看着父母为了引开敌人,被乱刀砍死……那双至死都望着他藏身方向、充满担忧与不舍的眼睛……
“不……这只是幻象!”陆尘咬牙,混沌元婴清光大盛,试图驱散幻境。
但心魔岂会如此简单?幻象骤然一变。
北域边陲,尘鼎仙门初立之时。他最信任的大弟子,那个他一手抚养长大、视若亲子的林凡(注:此林凡非彼林凡,乃陆尘前世或早期弟子),跪在他的面前,浑身是血,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你把镇派之宝传给了小师弟?我才是大师兄!我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不服!”林凡嘶吼着,眼中充满了嫉妒与疯狂,“所以……我把他杀了!把宝贝抢过来了!哈哈哈!”
画面中,小师弟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而“林凡”则手持染血的仙剑,癫狂大笑。
“孽徒!”陆尘目眦欲裂,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怒火涌上心头!这是他一首深埋心底、不愿触及的伤痛和愧疚!当年,正是因为他的疏忽和不够公允,才导致了兄弟阋墙的惨剧!
“愤怒吗?后悔吗?”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就是你!虚伪!偏心!是你害死了他们!你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愧疚与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道心。
幻象再变。
冰冷的海底深渊,冷月瑶面色苍白,被巨大的冰封禁锢着,气息微弱。她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哀伤与绝望。
“尘……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让我被他们抓走了……我好冷……好孤独……”
这是不久前冷月瑶被影殿掳走时的场景,此刻在心魔的放大下,那份无力感和自责感被无限放大!
“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陆尘,你算什么男人?”心魔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诱惑,“放弃吧……挣扎有什么用?不如沉沦……沉沦在痛苦和悔恨中,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
一幕幕往事,一段段遗憾,一个个他辜负或失去的人,在心魔的催动下,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道心!悲伤、愤怒、愧疚、无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陆尘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混沌元婴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心魔劫,首指本心,几乎无法抵御!
“就这样放弃吗?”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滋生。
“不!”就在道心即将失守的刹那,陆尘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璀璨如星的光芒!那光芒中,有悲伤,有痛苦,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历经磨难而不倒的坚韧,是背负一切而前行的决绝!
“过去的遗憾,无法改变!但正因如此,我才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守护现在的一切!强大到让悲剧不再重演!”
“愧疚?那就用行动去弥补!愤怒?那就用力量去荡平仇敌!痛苦?那就将其化为前进的动力!”
“我的道,是混沌!包容万物,承载一切!无论是光辉还是黑暗,是创造还是毁灭,都是我道的一部分!心魔?也不过是我道途中的一块磨刀石!”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陆尘的道心在极致的压力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剔透、更加坚定!混沌元婴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清光,而是融合了生与死、光与暗、创造与毁灭的混沌之光!
葬天钟虚影发出清越的钟鸣,钟声涤荡神魂,将心魔的蛊惑之音彻底驱散!
眼前的血色幻象,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父母担忧的眼神、弟子的背叛、爱人的哀伤……这些画面依旧存在,但不再能动摇他的道心,反而化为了他道的一部分,沉淀为了更加深厚的力量源泉。
心魔劫……渡过了!
陆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和平静。经此一劫,他不仅稳固了元婴初期的境界,道心更是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和升华,变得更加圆融无瑕,坚不可摧!
他感觉到,自己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真正的混沌,并非漠然,而是包容一切情感,承载一切因果,于毁灭中孕育新生,于痛苦中绽放光芒!
“元婴初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中期了。”陆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就在他准备结束闭关,出关稳定局势之时,异变再生!
嗡——!
识海深处,那方洞天世界“混沌初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世界中心,那团被初步炼化、原本沉寂的天魔本源(来自黑色晶石),似乎受到了陆尘渡劫时散发出的强烈情绪波动和混沌气息的刺激,竟然……开始苏醒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意识!
一缕充满了贪婪、毁灭、以及……一丝诡异熟悉感的意识!
“这是……”陆尘脸色微变,神识立刻沉入洞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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