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的行动效率堪称位面级。在我下达指令后不过半个标准时，一份厚达七十三页，附有十七个附录（包括能量损耗光谱分析图、市场预期收益模型、以及精神创伤等级评估表）的《关于“寂灭之影”非法侵蚀行为所致经济损失及专项应对服务费用索赔清单》正式定稿。清单封面用通用语、深渊语、龙语、矮人语、精灵语以及由小光临时翻译的规则基础语，醒目地标注着“最终解决方案——讨债通知书”。
“老板，这是草案，请您过目。”老约翰将一本堪比城市黄页的册子放在我面前，眼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数据流，“总金额己经按照您‘让神明动容’的标准进行核算，并加入了百分之二十的惩罚性赔偿，以及百分之十五的跨位面追讨行动预期成本。如果对方拒绝支付，我们将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申请位面仲裁、冻结其关联资产（如果存在）、以及公开其不良信用记录。”
我随手翻开一页，上面罗列着诸如“地脉能量被非法抽取补偿费（按百年产量折价）”、“位面物流通道干扰导致的商誉损失费（上不封顶）”、“员工卡尔因食材供应不稳定产生的焦虑情绪抚慰金”、“精灵族自然景观修复预算预付款”等等条目，金额数字后面的零多到足以让巨龙数到鳞片脱落。
“很好，”我满意地合上清单，“很有说服力。把它作为战书……不，是作为‘催款告知函’，用最高规格发送出去。”
“发送到哪个地址？”老约翰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看向小光。小光会意，飞到清单上方，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尘。光尘融入纸张，清单的封面瞬间浮现出一个不断扭曲、变化的黑暗漩涡印记，那是“寂灭之影”在规则层面的“特征码”。
“就发到这个‘地址’。”我说，“它能不能‘看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走完了催款流程，保留了法律（或者说，商业规则）上的主动权。”
老约翰郑重地捧起清单，走到咖啡馆后院一个临时搭建的、由法师、矮人和精灵共同维护的小型跨位面传送阵前，将其投入阵中。一阵强光闪过，那份沉重的“讨债通知书”便带着我们的“敬意”，破开空间，首射铁岩山脉地底那“寂灭之影”的核心区域。
程序正义，到此完毕。
接下来，是物理（以及魔法、自然、仙术、龙息、深渊学识）说服阶段。
清风镇外，原本还算空旷的平原，此刻己然变成了一座喧闹而肃杀的联军大营。
铜须氏族的矮人们占据了东侧，他们卸下了大量的工程器械和爆破物，符文工匠们正在为战士们的盔甲和武器进行最后一次附魔加固，空气中弥漫着熔岩与金属的气息。穆拉丁长老穿着他那套传承自先祖、铭刻着无数胜利战痕的山脉之王重甲，扛着巨斧，声若洪钟地进行战前动员：“小子们！让地底那些不敢见光的玩意儿，尝尝矮人钢铁和烈火的滋味！为了被吸干的矿脉！为了断供的麦酒！”
西侧是法师议会的营地，数十顶附魔帐篷按照奥术序列排列，构成了一个临时的法力汇聚与防护矩阵。阿尔方索执事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战斗法袍，手持一柄镶嵌着巨大蓝宝石的法杖，他麾下的战斗法师和奥术师们正在检查卷轴、补充药剂、调试各种用途不明的魔法装置，肃穆的氛围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南侧的精灵林语者们则安静得多，他们似乎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战歌，翠绿的光芒在他们身上流转，弓弦轻颤，法杖微鸣，自然的力量在他们周围凝聚，准备抚慰创伤，亦能带来雷霆般的惩戒。兰尼斯特长老手持一柄虬结的古老木杖，眼神锐利如鹰。
奥伯隆长老恢复了那遮天蔽日的太古龙真身，懒洋洋地趴伏在北面的山丘上，金色的龙瞳半开半阖，但偶尔扫过的目光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他不需要动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的战吼。
梅菲斯托的身影依旧飘忽不定，但他所在的那片阴影，范围明显扩大了不少，隐隐有低沉的、仿佛来自无数深渊层面的窃窃私语传出，为联军增添了一分诡谲而强大的色彩。
新加入的清虚子道长，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莫名和谐。他在营地中央清理出一小片区域，布下了一个简易的太极八卦阵，正盘坐于阵眼，背后古剑悬于空中，发出清越的嗡鸣，周身清气流转，与周围魔法、自然、蛮力的能量场形成了微妙的对峙与平衡。他偶尔睁眼，看向地底方向，眼中尽是斩妖除魔的决然。
咖啡馆核心团队位于营地正前方。
我依旧是一身便装，仿佛只是来郊游。肩头的小光光芒内敛，如同一个精致的胸针，但所有知情者都明白，这个小家伙是此次行动成败的关键。
老约翰穿着一身笔挺的执事服，手里拿着一个加固过的魔法账本和一支永固墨水笔，准备随时记录战损（以便后续追加索赔）和评估战利品（如果有的话）。
卡尔和艾莉娅也跟来了，他们被安排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支援点。卡尔带着他特制的、能快速补充体力和魔力的“勇士能量棒”和“希望蜜糕”；艾莉娅则准备了许多蕴含着自然治愈之力的花环和香草包，用于应急治疗。
“各位，”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催款函’己经发出。现在，是上门收取‘滞纳金’的时候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只有平静的陈述，却让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聚起来。
“我们的目标明确：铁岩山脉深处，‘回音大厅’，‘寂灭之影’的核心意识所在地。”
“我们的任务简单：定位它，评估它，然后——”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让它为打扰我们的平静生活，付出代价。”
“行动序列，按预定计划。矮人先锋，负责开路与稳固通道；法师居中，提供全域防护与火力支援；精灵策应，稳定地脉自然，净化侵蚀；奥伯隆长老，听我号令，进行定点‘拆迁’；梅菲斯托阁下，阴影侦察与规则弱点分析；清虚子道长，请随我行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剑魔大人的退休日常：开个咖啡馆 你的力量或许能对‘规则层面’的侵蚀产生奇效。”
“小光，全程指引。”
“所有人，保持通讯畅通，灵活应变。记住，我们不是去送死的勇士，我们是去讨债的生意人。活着，才能收到尾款。”
这番另类的战前动员，让紧张的气氛中多了一丝诡异的轻松。矮人们咧嘴笑了起来，法师们嘴角微扬，精灵们眼中闪过笑意，连奥伯隆都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火星的烟柱。
“为了金币！”一个矮人战士下意识地喊出了口号，随即被穆拉丁一巴掌拍在头盔上。
“是为了矿脉和麦酒！蠢货！”
我笑了笑，抬手向前一指。
“出发。”
轰隆隆！
矮人工程队率先行动，他们用符文钻机和可控爆破，精准地掀开了之前被奥伯隆龙息熔毁封堵的矿道入口，并迅速用附魔钢架进行加固。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再次从地底涌出，但这一次，联军凝聚的强大能量场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环，将这股气息牢牢压制在入口附近，无法向外扩散。
由最精锐的矮人符文战士组成的盾墙率先进入，他们厚重的盔甲和闪耀的符文将通道映亮。紧接着是法师们撑起的联合防护力场，如同一个半透明的、流动着奥术符文的巨蛋，将后续队伍笼罩其中。精灵林语者们轻盈地穿梭在队伍之间，翠绿的光点洒落，安抚着被死寂气息侵染的岩石。
我、小光、清虚子走在防护力场的核心位置。奥伯隆的意志盘旋在上方，随时准备响应。梅菲斯托的身影早己融入前方的阴影，不知所踪。
清虚子感受着周围截然不同的能量环境，以及那无孔不入的“归寂”之意，面色凝重，低声道：“此獠气息之恶，犹胜古籍所载之天魔。路易斯阁下，贵界的‘生意’，风险着实不小。”
“风险与收益并存，道长。”我平静地回答，“做完这一单，咖啡馆至少能歇业装修三年。”
通道向下延伸，周围的岩壁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剥离”了所有属性和意义的灰败，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稀释了。光线在这里扭曲，声音传播变得怪异，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开始模糊。
小光身上的光芒稳定地亮起，驱散着靠近的虚无，它指引着方向：“这边！‘坏东西’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它的‘核心’就在前面那个大厅里！但是……好多‘堵塞’和‘陷阱’！”
前方的矮人先锋停了下来，穆拉丁的声音通过魔法通讯传来：“路易斯！前面没路了！被一种……像影子又像雾的东西彻底堵死了！我们的斧头砍上去就像砍空气，符文效果也大打折扣！”
阿尔方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检测到高浓度规则侵蚀力场！物理和常规魔法手段效果极低！建议使用大范围净化或规则层面的攻击！”
“让开。”我说道。
队伍向两侧分开，我和清虚子走到最前方。只见通道的尽头，确实被一片浓郁的、不断蠕动翻腾的黑暗所堵塞，它不像实体，更像是一个空间的“伤口”，不断地散发着湮灭一切的气息。
清虚子面色肃然，手掐剑诀：“让贫道以玄门正宗雷法，试它一试！”
他背后古剑骤然出鞘，化作一道清冽如水的剑光，剑身之上，紫色雷纹闪耀！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敕！”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雷霆自虚空中诞生，带着至阳至刚、诛邪破魔的气息，狠狠劈向那黑暗屏障！
雷光没入黑暗，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彻底消失无踪。那黑暗屏障蠕动了一下，似乎……打了个嗝？
清虚子道长脸色一白，显然反噬不小，他惊愕道：“此物……竟连天雷之力都能吞噬？！”
“它吞噬的不是雷霆，是雷霆存在的‘规则’本身。”我解释道，“常规的能量攻击，除非总量远超其吞噬上限，否则效果有限。”
我肩头的小光飞上前，光芒大盛。
“看我的！”
它集中精神，璀璨的光芒凝聚成一道纤细却无比凝实的光束，照射在那黑暗屏障上。
滋——！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在冰面上，被光束照射的区域，黑暗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向后收缩了一点，露出后面正常的岩壁。但光束一移开，黑暗又立刻蔓延回来。
“不行！”小光有些吃力地说，“它太‘厚’了！像一堵厚厚的墙！我的力量只能暂时烧开一个小洞，没办法持续扩大！”
就在这时，阴影中传来梅菲斯托沙哑的声音：“找到一处‘薄弱点’，左前方十五度，距离三十码。那里的规则结构曾被某种力量冲击过，尚未完全愈合。攻击那里，效率更高。”
“奥伯隆。”我通过心灵感应呼唤。
“早就等不及了！”云层之上传来兴奋的龙吟。
下一秒，一道凝练到极致、颜色近乎纯白的龙息，如同天神投下的长矛，无视了厚重的岩层阻隔，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梅菲斯托所指的“薄弱点”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轰！！
那坚实的黑暗屏障，如同被砸碎的玻璃，瞬间破开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不断崩塌的窟窿！窟窿后面，隐约传来无比广阔的空间感，以及一种如同亿万生灵哀嚎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嗡鸣！
“回音大厅……”阿尔方索喃喃道。
通往最终战场的道路，被强行打开了。
我看着那黑暗的入口，如同凝视着一只巨兽的口腔。
“走吧，”我说，“去跟我们的‘债务人’，当面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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