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刚才相亲那男的……咋样啊？”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又有点怕受打击的迟疑。
高歌一听这语气就明白了，陈阿姨的“状”还没那么快告到妈妈这儿。她叹了口气，混着点不耐烦和委屈：“妈——咱能首接进入正题吗？啥时候相下一个？”
“你这‘黄’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妈妈在那边惊呼一声，“听陈阿姨说，那男孩家里条件挺不错啊。这次又是因为啥？”
“他嫌我不会做饭，还嫌我本人跟照片不一样。”高歌言简意赅，懒得复述那些糟心细节。
“那你咋说的？”妈妈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我能给他好话吗？”高歌想起那男人的嘴脸，没好气地模仿着自己当时的语气，“别说了，影响我美丽的心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妈妈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点无奈的笑骂：“你这死丫头，嘴是真不饶人……行吧行吧，赶紧回来吃饭，你爸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新鲜排骨和活鱼，给你炖上蒸好了，就等你呢。”
顿了一下，妈妈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即将面对风暴的预感：“我先挂了啊……你陈阿姨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我得去应付一下。”
高歌打了个出租 五六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家。
她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妈妈高昂的嗓门隔着窗户传出来，显然正在电话里跟陈阿姨“交锋”。
她放轻脚步走到屋门外，正好听到陈阿姨那边尖利的声音透过话筒隐约传来：“……那娃儿说话是不好听，可你家高歌也不能首接骂人啊！这传出去多难听！”
“骂他怎么了？”
妈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带着护崽母狮般的怒气，
“要是我在场，我大耳刮子早就扇过去了！自己长得那歪瓜裂枣的样儿，还好意思挑我姑娘跟照片不符？像个没断奶的娃儿还要跟妈住，他不就是个拆迁户吗？再说了，那砖头瓦片还没见着影子呢，得意个啥？还指名要生儿子——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咋还有他这种想着‘反清复明’的二傻子？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高歌站在门外，心里那点憋屈被妈妈这番话熨帖得平平整整，一股暖流涌上来。
电话那头，陈阿姨还在强词夺理：“……行，就算这样，你家闺女也不能拿水泼人家啊！这总说不过去吧？”
妈妈显然被这个颠倒黑白的指控噎住了，一口气没上来。
高歌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推门而入，声音清脆又响亮，首接截断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陈阿姨，”高歌对着妈妈手中开免提的电话，字字清晰地说，“您就别在这儿替那个‘满足谎话的地瓜’说话了，他肚子里全是虚的！”
她走到妈妈身边，给了她一个“看我的”的眼神，对着话筒继续输出：“我是端了水杯，可我是泼他了吗？您让他摸着良心说，那水是进了垃圾桶，还是泼了他那张大饼脸？当然——”
高歌话锋一转，嘲讽力开满：
“如果他本人就是那个垃圾桶，那我承认，我确实是‘泼’了他。要是他坚持我泼了他，那他就是垃圾桶!”
“也不知道您是从哪个垃圾站找来的这么个‘极品’，”高歌的声音冷得像冰，“真是辛苦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了。”
陈阿姨被这话噎得够呛，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都重了，她强撑着那套虚伪的说辞：“你、你这姑娘咋这么说话呢？阿姨我这不都是一片好心为你好吗！”
“为我好？”高歌首接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您看看，我大学毕业还没个工作，在您眼里就低人一等了是吧？所以您就觉得，随便一个等着拆老房的‘土财主’抛根骨头，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凑上去？”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
“用不着您来识这个好歹！”高歌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鞭子抽过去，“您要是真为我好，别整这些虚的，来点实际的——我的支付宝账号您有，首接打钱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掷出最后一击，将嘲讽拉到满格：
“哦对了，您要是真觉得他家那没影儿的‘皇位’那么金贵，肥水也别流外人田啊。您不是还有个待字闺中的亲闺女吗？赶紧介绍过去，这‘太子妃’的福气，我们小门小户可消受不起，还是留给您自家吧！”
说完，她不等陈阿姨任何反应，首接伸手按下了妈妈手机上的红色挂断键。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妈妈举着还在嘟嘟忙音的手机，看着女儿利落挂电话的帅气模样，脸上的怒气还没完全消散，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冲高歌用力竖起了大拇指，压低声音说：“解气！我姑娘这张嘴，随我！”
就在这时，爸爸系着那条有点褪色的旧围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操着他那口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朝屋里喊道：“歌儿！跟你妈嘀咕啥呢？快点儿，吃饭了！赶紧的，洗你的‘爪子’去！”
“爪子”这两个字被他喊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独属于父亲的、粗粝又温暖的亲切感。
院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与奇葩相亲男和陈阿姨隔空交锋的硝烟味，但爸爸这一声吆喝，像一阵最朴实也最温暖的风，瞬间就把那些乌烟瘴气全都吹散了。
高歌和妈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笑意和释然。
“来了来了！”高歌扬声应着，乖乖走向洗手池。温热的水流冲刷过手指，仿佛也把刚才遭遇的所有不快都一并洗去了。空气中弥漫着排骨汤的浓郁香气和米饭的甘甜，那才是生活最踏实、最值得奔赴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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