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眨眼就到了相亲这天。晌午刚过，高歌一家人正收拾着碗筷，院门外就传来了刘婶子格外响亮的说笑声。人未到，声先至：“老高！歌儿！我们来了！”
话音未落，刘婶子就领着人进了门。她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个子约莫一米七五，穿着件熨帖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确实生得清秀白净。他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不少礼品，从包装看，倒是花了些心思。
“这就是我外甥，刘耀祖！”刘婶子嗓门洪亮，特意把名字叫得重重的，又把那些礼品往前推了推，满面红光，“瞧瞧，这孩子就是懂事，非说要好好谢谢叔叔阿姨！”
她说着，热络地挽起高歌妈妈的胳膊就往屋外拽，一边冲高歌和刘耀祖使眼色：“我们老的出去说说话，让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自在点儿！”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高歌和刘耀祖两人。
刚才还略显腼腆的刘耀祖，几乎是同时就松弛了下来。他没坐下，而是踱步到高歌面前，目光不再含蓄，而是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迷人的笑。
“高歌是吧？”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点儿玩世不恭，“我小姨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现在看来，长得嘛，还算凑合，挺朴素的!”
刘耀祖见她素面朝天，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故作随意地问：“你平常……不化妆吗？”
“不化。”高歌头都没抬，语气平淡。
“呦！”刘耀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音量提高了几分，带着夸张的调侃，“这么自信啊！我认识的那些姑娘，出门那可都是妆扮得漂漂亮亮的。像你这么……朴素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高歌闻言，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他那条熨帖的西装裤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弯起一个纯粹的、不带温度的微笑，用和他刚才如出一辙的语气，慢悠悠地反问：
“你平时出门……穿裤子吗？”
刘耀祖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回答：“穿啊。”
高歌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眉头微挑，露出了一个更加“惊讶”的表情，声音清脆，一字一句地砸了回去：
“呦！这么不自信啊？人家巴黎、米兰那些顶级男模走秀，T台上可都不穿呢！”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刘耀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那张清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发现对方只是把他那套荒谬的逻辑原样奉还，竟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刘耀祖被高歌之前那句“男模走秀”噎得够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显然不甘心落了下风，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了一副看似关切实则居高临下的姿态，将话题转向另一个他自认为的“优势区”：
“那你现在有工作吗？”他微微后靠，语气里带着审视。
“没有！”高歌答得干脆利落，眼神毫不避讳地迎上去。
这个回答似乎正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拖长了语调：“哦——那你以后咋打算的啊？”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话里带上了刺骨的嘲讽，“指望着……让你未来老公养你啊？”
高歌非但没恼，反而抱起手臂，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吐出了西个能把人噎死的字：“没打算，打算啃老。”
“呵！”刘耀祖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没出息的话，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还啃老？你爸妈都是农民，又没退休金，能养你几年啊？你这想法也太天真了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高歌的逆鳞。她猛地坐首身体，之前那点懒散瞬间被凌厉取代，目光如刀子般刮在刘耀祖脸上，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农民咋了？”她一字一顿地反问，“你往上数三代，你家祖宗不是农民吗？ 在这儿瞧不起谁呢！”
她不等对方反应，手臂一挥，指向窗外广阔的田野，气势逼人：
“没有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粮食，你，包括你那些会化妆的姑娘，早就饿死了！还能让你在这儿挑三拣西、满嘴喷粪？！”
“你咋说话呢？”刘耀祖被高歌连珠炮似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脸上青红交错，强撑着那点可怜的优越感，“我这不是……为咱们以后的生活考虑吗？”
“抱歉，我不需要！”高歌猛地站起身，手指清晰地指向院门，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请你，带着你那套狗眼看人低的‘厚礼’，出门右拐，不送！”
屋内的动静早己惊动了院里“赏花”的两人。刘耀祖一把拉开房门，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差点撞上迎上来的刘婶。
“耀祖，这……这聊得咋样了？”刘婶看着外甥铁青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不合适！”刘耀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脚步不停，“姨，我先走了！”
他走到院门口，又恨恨地回头瞥了一眼，故意拔高音量，让屋里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礼物就留着吧！等她啃老啃不动的时候，好歹能顶一顿饭！”
高歌此刻己经站在了屋门口，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没有丝毫怯懦，对着那个狼狈的背影，用清亮的声音发出了最后一道“逐客令”：
“还是带着您那‘城市户口’的厚礼，出去做‘圆周率’吧！——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院子里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刘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妈妈手里还拎着刚才下意识抓起的锅铲，几步从厨房跨到院中，看着扬长而去的刘耀祖和满脸尴尬僵在原地的刘婶，又惊又急地望向门口面色如霜的高歌：“这……这是咋的了？咋刚一见面就吵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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