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见到那支骨笛,是在暴雨冲垮后山的土坡之后。
他是村里的护林员,每天要沿着山路巡逻,查看有没有人偷砍树木,或是有没有野兽闯入村庄的迹象。
那天清晨,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泥土味。
他穿着胶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裤脚沾满了泥浆。
走到半山腰时,他发现前几天那场特大暴雨冲垮了一段土坡,的黄土里混杂着一些枯枝和碎石。
而在那些碎石中间,有个东西闪着微弱的白光。
阿涛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那是一支笛子。
但不是普通的竹笛或木笛,它通体泛着象牙般的黄白色,表面光滑,带着一种陈旧的温润感。
阿涛捡起来掂量了一下,很轻。
他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木头的清香,反而有种淡淡的、说不清的腥气,像是某种动物的骸骨。
“骨笛?”阿涛嘀咕了一句。
村里的老人说过,以前山里的猎户会用兽骨做笛子,能吹出奇怪的调子,据说能引来猎物,也能驱赶邪祟。
他捏着骨笛的两端看了看,笛身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小孩子胡乱画的涂鸦。
笛孔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一根手指。
他一时好奇,把骨笛凑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
“呜——”
一声低沉沙哑的调子飘了出来,不像普通笛子那样清亮,反而带着一种沉闷的震颤,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呜咽。
阿涛皱了皱眉,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便把骨笛揣进了口袋,继续巡逻。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后,那片被冲垮的土坡下,有几只黑色的甲虫正从泥土里钻出来,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爬去。
回到村里时,己经是中午。
村里静悄悄的,大多数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阿涛把巡逻工具放回护林站,正准备回家吃饭,迎面撞见了阿妹。
阿妹是村里的医生,在村口开了个小诊所,平时为人热情,脸上总是带着笑。
“阿涛哥,巡逻回来了?”阿妹笑着打招呼,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刚去给李奶奶送药,她的老寒腿又犯了。”
“嗯,”阿涛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你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阿妹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要出什么事。”
阿涛笑了笑:“别想太多,山里天气多变,也许是气压低的缘故。”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骨笛,递给阿妹:“你看,我今天在山上捡的,像是用骨头做的。”
阿妹接过骨笛,仔细看了看。
她的手指刚碰到骨笛,脸色突然变了变,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把骨笛丢回给阿涛。
“这东西……你从哪儿捡的?”阿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阿涛愣住了:“就在后山被冲垮的土坡那里,怎么了?”
“赶紧扔了!”阿妹的语气很急促,“这不是普通的骨笛,是……是山里‘老东西’的骨头做的!”
“老东西?”阿涛不解,“什么老东西?”
“是山神!”阿妹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听到,“村里的老人说,后山深处埋着山神的骸骨,谁要是动了山神的骨头,会遭报应的!”
阿涛觉得有些荒谬:“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就是个普通的兽骨笛子而己。”
“不是的!”阿妹急得快哭了,“我爷爷以前跟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村里有人在山里捡到过类似的骨头,后来那个人家里接连出事,先是孩子掉进井里淹死了,接着他自己上山砍柴时摔断了腿,最后一家人都搬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阿涛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阿妹不是个迷信的人,能让她害怕成这样,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但要他把捡来的东西随便扔掉,他又觉得没必要。
“我先收着吧,”阿涛把骨笛放回口袋,“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我再扔也不迟。”
“阿涛哥!”阿妹还想说什么,却被阿涛打断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阿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回去吃饭了,下午还要再去一趟后山。”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阿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她总觉得,那支骨笛身上,萦绕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下午,阿涛果然又去了后山。
他想再去那个土坡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弄清楚骨笛到底是什么来头。
走到土坡附近时,他发现那里有些不对劲。
原本的黄土上,竟然覆盖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它们堆叠在一起,像一块黑色的毯子,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而在甲虫群中间,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挖开的。
阿涛心里咯噔一下。
他记得早上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洞口。
这些甲虫和洞口,是怎么出现的?
他壮着胆子,用手里的木棍拨开甲虫,朝洞口里看了看。
洞口不深,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骨头碎片。
难道这里真的是什么骸骨的埋葬地?
他正想再凑近点看,口袋里的骨笛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像是揣了一块烙铁。
“呜——”
没等他反应过来,骨笛竟然自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调子。
那调子一响起,周围的甲虫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它们纷纷朝着阿涛爬来,有的甚至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
阿涛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用木棍拍打身上的甲虫。
与此同时,洞口里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臂粗的、浑身覆盖着黑甲的虫子从洞口里钻了出来,它的头上长着两根长长的触角,眼睛是血红色的,看着异常狰狞。
“什么东西!”阿涛吓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跑。
那只大虫子似乎被骨笛的声音吸引,在后面紧追不舍,速度快得惊人。
阿涛拼命地往山下跑,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一样。
他能听到身后虫子爬行的声音,还有那些小甲虫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整个山林都活了过来,在追赶着他这个闯入者。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村子的轮廓。
身后的声音似乎消失了。
他停下来,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喘气,回头望去,山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骨笛,己经不烫了,恢复了之前的冰凉。
他松了口气,快步走进村子。
刚到村口,就看到阿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阿涛哥!你可回来了!”阿妹的脸色惨白,“村里出事了!”
“出事了?”阿涛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李奶奶……李奶奶死了!”阿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中午去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她儿子去叫她吃饭,发现她己经没气了,死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涛愣住了。
李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一首还算硬朗,怎么会突然死了?
而且死状这么奇怪?
他突然想起了阿妹早上的话,还有刚才在山里遇到的诡异景象。
难道……真的和那支骨笛有关?
“还有,”阿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刚才去李奶奶家的时候,看到她家院子里……院子里爬满了黑色的甲虫,跟你早上捡的骨笛旁边的虫子一模一样!”
阿涛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再也不敢怀疑了。
那支骨笛,真的是不祥之物!
“走,去看看!”阿涛拉着阿妹,快步朝着李奶奶家跑去。
李奶奶家在村子最东头,离护林站不远。
还没到门口,阿涛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发出的味道。
院子门口围了不少村民,大家都脸色凝重,议论纷纷。
“太邪门了,李奶奶身体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们看院子里的虫子,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吓人!”
“我刚才看到有虫子从门缝里钻进去,该不会是……”
阿涛挤开人群,走进院子。
院子里果然爬满了黑色的甲虫,它们聚集在屋门口,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阿妹看到这一幕,吓得躲到了阿涛身后。
阿涛深吸一口气,从旁边拿起一把扫帚,用力拍打地面的甲虫。
甲虫被打散了,但很快又聚集起来,源源不断地从墙角的缝隙里钻出来。
他硬着头皮,推开了屋门。
屋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李奶奶躺在床上,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着,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而在她的身上,爬满了黑色的甲虫,有的甚至钻进了她的眼睛和嘴巴里。
阿涛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他强忍着恶心,转身对外面喊道:“快去找村长!叫大家都别靠近这里!”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去叫村长。
阿涛拉着阿妹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试图阻止甲虫爬出来。
“怎么办?阿涛哥,怎么办?”阿妹抓着他的胳膊,浑身发抖,“是不是山神发怒了?是不是因为你捡了那支骨笛?”
阿涛看着自己的口袋,那里装着那支骨笛。
他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自己早上没有听阿妹的话,把它扔掉。
“都是我的错,”阿涛咬了咬牙,“我现在就把它扔回山里去!”
“不行!”阿妹拉住他,“现在去太危险了!那些虫子……”
“必须去!”阿涛眼神坚定,“如果真的是骨笛的问题,只有把它送回去,才能平息这一切。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出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骨笛,正准备出发,村长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匆匆赶来了。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色严肃:“阿涛,到底怎么回事?李奶奶怎么死的?这些虫子是怎么回事?”
阿涛把骨笛的来历和自己在山里的遭遇,还有阿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长。
村长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盯着阿涛手里的骨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造孽啊!”村长叹了口气,“你怎么能碰这东西!老祖宗早就说过,后山的东西不能碰,你偏不听!”
“村长,现在说这些没用了,”阿涛急道,“我必须把骨笛送回原地,也许这样能没事。”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好,只能试试了。我让阿强他们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阿强是村里的年轻人,胆子大,身手也好。
他听说要去后山送骨笛,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涛哥,我跟你去。”
另外两个年轻人也表示愿意一起去。
阿涛看了看阿妹:“你留在村里,看好大家,别让任何人靠近李奶奶家,也别让任何人上山。”
阿妹点了点头,眼圈红红的:“你一定要小心。”
阿涛嗯了一声,和阿强他们一起,拿着工具,朝着后山走去。
一路上,他们发现山里的甲虫越来越多,几乎随处可见。
那些甲虫似乎对他们手里的骨笛很敏感,不断地朝着他们聚集过来。
阿强他们用砍刀和木棍开路,才勉强能前进。
走到那个土坡时,他们发现早上看到的那个洞口变大了很多,周围的甲虫更是多得数不清。
而在洞口旁边,那只手臂粗的大虫子正趴在那里,像是在守护着洞口。
看到阿涛他们,大虫子发出一声嘶鸣,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小心!”阿强大喊一声,举起砍刀砍了过去。
“咔嚓”一声,砍刀砍在大虫子的甲壳上,竟然被弹开了,只留下一道白痕。
大虫子毫发无伤,反而更加狂暴,用头上的触角狠狠撞向阿强。
阿强躲闪不及,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快!用火烧!”阿涛突然想起甲虫怕火,赶紧喊道。
一个年轻人立刻掏出火柴,点燃了带来的松枝。
松枝燃烧起来,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果然,那些小甲虫一看到火,立刻纷纷后退。
那只大虫子似乎也怕火,动作慢了下来。
“趁现在!”阿涛喊道,拿着骨笛,朝着洞口冲了过去。
他避开大虫子,跑到洞口边,用力将骨笛扔进了洞里。
骨笛掉进洞里的瞬间,发出了最后一声低沉的呜咽。
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大虫子突然停止了攻击,转身爬回了洞口,然后钻了进去。
周围的小甲虫也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纷纷朝着洞口爬去,钻进洞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洞口,也在慢慢合拢,最后被泥土覆盖,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山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松枝燃烧的声音,和阿涛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结……结束了?”一个年轻人颤声问道。
阿涛看着恢复平静的土坡,点了点头:“应该……结束了。”
他们不敢久留,赶紧搀扶着阿强,下山回了村子。
回到村里时,天己经黑了。
李奶奶家院子里的甲虫己经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村民们看到他们回来,都围了上来,询问情况。
阿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李奶奶的死让人难过,但至少,那场诡异的灾难似乎己经过去了。
阿妹走到阿涛身边,看着他身上的泥土和伤口,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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