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潮水退去后留下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着镇北关内外。
数十万北蛮大军，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像是一幅被瞬间定格的油画。每一个蛮族士兵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混杂了茫然，惊恐，与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手中那只剩下半截的兵刃，又抬头看看天空中那个如同神明般的身影，大脑己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不是人力。
那是天罚。
是他们信奉的长生天，降下的神罚。
这个念头，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蛮族士兵的心中疯狂蔓延，彻底摧毁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凶悍与战意。
而在城墙之上，李洵与他麾下的一万金吾卫，同样沉浸在这份神迹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他们看着关外那片被瞬间缴械的钢铁洪流，再看看自家陛下的背影，眼神中的敬畏，己经升华为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
人力有时穷，而天威无穷。
他们的陛下，所代表的，便是天威。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赵玄的身影，缓缓地，从空中降下。他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双脚轻盈地落在了城墙的垛口之上，仿佛一片羽毛。
他走到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姿态的李洵身旁，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吧，朕的冠军侯。”
那温和的触感，与平淡的话语，让李洵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浅笑的年轻帝王，心中的震撼，甚至比刚才看到那毁天灭地的剑雨时，还要强烈。
神，走入了凡尘。
这份亲近，这份信赖，比任何赏赐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臣，遵旨。”李洵站起身，恭敬地立于赵玄身后半步，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赵玄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关外，落在了那个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的北蛮新王，拓跋勇的身上。
“拓跋勇。”
赵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拓跋勇的耳中。
拓跋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抬头看向赵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在他眼中，己经与传说中执掌雷霆的魔神无异。
“朕问你，你想怎么死？”赵玄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随意。
死亡的威胁，让拓跋勇从极致的恐惧中，逼出了一丝求生的本能。
“我……我乃北蛮之王，你不能杀我。”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杀了我，北蛮三十六部，将与你不死不休。”
“哦？”赵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北蛮之王？朕怎么听说，老狼王昨夜才刚刚‘病逝’。你的王位，坐得稳吗？你身后的那些部族首领，又有几个是真心臣服于你？”
这一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拓跋勇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赵玄说得没错，他虽然发动政变，夺取了王位，但根基未稳。许多忠于他父亲和兄长的部族，都只是在武力胁迫下，暂时屈服。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攻破镇北关，就是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蠢。”赵玄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淡淡地说道，“朕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跪下，臣服于朕。朕，可以让你继续做这个北蛮之王。”
此言一出，不仅拓跋勇愣住了，就连赵玄身后的李洵，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放虎归山？
以陛下的通天手段，要灭掉这数十万蛮军，易如反掌，为何还要留下这个祸患？
拓跋勇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怀疑。他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
“你……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赵玄伸出了一根手指，“朕要你，戴罪立功。替朕，去征服那些不听话的草原部族。朕给你三年的时间，朕要看到一个统一的，完全臣服于大夏的草原。”
“三年之后，你若能做到，朕不仅会正式册封你为‘北蛮王’，还会赐予你无法想象的力量。若你做不到……”
赵玄没有说下去，但那淡漠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拓跋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魔鬼的诱惑。
赵玄的条件，看似苛刻，却正中他的下怀。他本就打算在坐稳王位后，一一清除那些异己。而有了大夏皇帝这个恐怖存在的支持，他统一草原的计划，将会变得无比顺利。
至于三年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掌握权力，就有翻盘的机会。
然而，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疑虑。
“我如何信你？”
赵玄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
“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和朕谈‘信’这个字吗？”
他的目光，扫过拓跋勇，扫过那数十万噤若寒蝉的蛮军。
“朕之所以留着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的价值，只是因为，朕懒得亲自去处理草原上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罢了。你于朕而言，不过是一条稍微好用一些的狗。”
“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主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至于主人会不会给你骨头，那要看主人的心情，而不是看狗会不会摇尾巴。”
这番话，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
拓跋勇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拳紧紧地握住，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拳头。
因为他知道，赵玄说的，是事实。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尊严，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到极点的时候，赵玄却忽然转过身，不再看他。仿佛拓跋勇的决定，对他而言，己经无关紧要。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李洵的身上。
“冠军侯，新晋封侯，却还穿着这一身寻常的制式铠甲，未免有些寒酸了。”
李洵闻言一愣，连忙道：“臣不敢。能为陛下效力，便是臣最大的荣耀。”
“荣耀归荣耀，赏赐归赏赐。朕从不亏待有功之臣。”赵玄微微一笑，“朕今日，便再赐你一件东西。”
他说着，缓缓伸出手，对着李洵的眉心，凌空一点。
没有金光，没有异象。
但在赵玄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却如期而至。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天心垂赐”级赏赐，赏赐目标为“冠军侯”李洵，赏赐内容为概念性物品“冠军战铠”。】
【触发万倍返还。】
【正在根据赏赐内容，进行奖励抽取……抽取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战略图纸——秦铸十二金人术。】
【秦铸十二金人术】：神话级战略图纸。记载了上古人皇，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镇压国运，威慑西海的无上秘法。
【效果】：可消耗海量金属与国运，铸造十二尊拥有自主意识，战力滔天的“镇国金人”。金人与国运相连，国运不灭，金人不死。每一尊金人，皆拥有堪比陆地神仙的恐怖实力，并能组成“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拥有毁天灭地之威。
【备注】：此乃国之重器，铸造条件极为苛刻，请宿主谨慎使用。
一股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流，涌入赵玄的脑海。他瞬间便明悟了这十二金人的铸造之法与无上神威。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天策玄甲军，是足以横扫天下的无敌军队。
而这十二金人，则是足以镇压一个时代，守护一个文明的定海神针。
发了。
这一次，是真的发达了。
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手，别说区区北蛮，便是那隐藏在幕后的“影子”，甚至是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他都有一战的底气。
赵玄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对着李洵，随意地指了一下。
而李洵，在被赵玄指中的那一刻，只觉得一股暖流从眉心涌入，瞬间传遍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与某种更高层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则，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陛下赐予的，天大的好处。
“臣，谢陛下隆恩。”
赵玄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关外的拓跋勇。
而此时的拓跋勇，内心正在经历着天人交战。
赵玄那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姿态，彻底击溃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维度的存在。对方的喜怒，对方的谋划，都不是自己能够揣测的。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顺从，或许会沦为傀儡。
但不顺从，现在就会死。
想通了这一点，拓跋勇眼中的挣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缓缓地，从那匹象征着王权的雪白战马上，翻身而下。
然后，在数十万北蛮士兵，和上万大夏将士，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摘下了头顶的金冠，解下了腰间的王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阵前。
“噗通”一声。
这位刚刚登上王位，不可一世的北蛮新王，双膝跪地，将头颅，深深地，埋进了尘土之中。
“罪臣拓跋勇，愿降。”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个信号。
他身后，那些早己被神威吓破了胆的部族首领们，争先恐后地跳下战马，扔掉手中的武器，跪伏在地。
紧接着，是那些普通的蛮族士兵。
“哗啦啦。”
一片兵甲与断刃落地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响起。
黑色的潮水，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压压的，跪倒在镇北关前，臣服于天子神威之下的，降兵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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