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入口处，狂风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那味道，堪比一万吨臭鸡蛋在夏日正午的化粪池里集体爆炸后，又被人点了一把火。
顾婵握着关凤遥给的那枚漆黑令牌，抬头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这空气质量，差评！必须差评！”
只见两座高耸入云的骸骨山脉之间，一道暗红色的光幕如同流动的、隔夜的红糖水，还不时泛起类似火锅煮沸的油腻波纹。光幕前矗立着一座由黑曜石筑成的要塞，风格极其统一，概括起来就是“骷髅头批发市场”。城墙上布满了狰狞的尖刺，每一根尖刺上都串着风干的骷髅头，有的龇牙咧嘴，有的双目空洞，甚至还有一个戴着一顶歪斜的小礼帽，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这装修风格……是哪个中二病晚期设计师的手笔？”顾婵小声吐槽，把怀里试图用爪子捂住鼻子的胖橘抱紧了些，“主打一个‘吓不死你也要膈应死你’。”
胖橘显然对这地方深恶痛绝，小鼻子皱成了十八个褶的包子，喷嚏打得像机关枪：“阿嚏！阿嚏！喵的……这味儿，比猫砂盆三天没铲还上头！”
要塞前排列着两队魔族守卫，个个身高三米开外，披着厚重的、仿佛从史前巨兽身上现扒下来的骨甲，猩红的眼睛在头盔下闪着“今天没发加班费”的凶光。其中一个守卫伸出覆盖着暗沉鳞片、指甲缝里还嵌着可疑肉屑的手臂，拦住了顾婵的去路。
“通行证。”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互相折磨。
顾婵连忙举起令牌。守卫接过去，像验假钞一样对着光幕照了照，又用指甲弹了弹，突然发出一声堪比破锣的冷笑：
“妖界的令牌？魔将孙仲慕大人有令，近期严禁外人进入魔界，特别是妖界来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狐族派来偷学我们魔族独家‘社恐式社交’秘籍的？”
顾婵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还没进门就碰上地域歧视+职场PUA？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宛如天籁：
【叮！检测到跨界渣讯：魔将孙仲慕正在人界边境与采药女李阿翠进行“你采药我采风”式调情，渣气值75%，附带‘我骗你但我帅’光环。】
顾婵眼睛一亮，顿时戏精附体。
“孙仲慕大人？”她故作惊讶，声音提高了八度，确保周围所有耳朵竖得像天线的守卫都能听见，“可我刚才路过人界边境，还看见他呢！正和一个叫李阿翠的采药姑娘聊得火热，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关怀备至，还说什么‘阿翠你的眼睛像星星，照亮我黑暗的魔生’……啧啧，没想到孙大人私下这么……诗情画意？”
守卫的脸色顿时像打翻了调色盘，从铁青到涨红再到漆黑：“胡说八道！孙大人正在军中巡视……研究新的阵法！”
话未说完，胖橘突然从顾婵怀里探出头，朝着人界方向使劲嗅了嗅，然后露出一个极其拟人化的、混合着嫌弃和洞悉一切的表情：
“呵，渣男！隔着两界都能闻到那味儿！还有……那姑娘身上有至少三种不同魔女的香水尾调！喵了个咪的，海王实锤！”
它的小爪子精准地指向人界方向，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本喵早己看穿一切”的鄙夷。
守卫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先前那个守卫压低声音对同伴说：“我就说孙大人最近怎么老往人界跑，军务报告都让我代笔……原来是去开展‘跨物种感情调研’了？”
“调研个屁！”另一个守卫啐了一口，但语气明显虚了，“这月都第三个‘真爱’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魔界的脸都要被他丢到鬼界去了！”
顾婵趁热打铁，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颗散发着清凉气息、如同夏日薄荷冰泉的丹药：“各位大哥站岗辛苦，这是我们妖界特产‘清心败火明目醒脑丸’，专治各种不服……不是，专治心烦气躁、眼神不好。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守卫接过丹药，那清凉气息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硫磺味，让他精神一振。他犹豫地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顾婵肩上一脸“尔等凡人还不速速放行”的胖橘，终于侧身让开，还偷偷塞给顾婵一张小纸条：
“进去吧，最近魔界不太平，渣男尤其多。这上面是‘魔界防渣避坑指南’，看在你懂事的份上……别说是我给的。”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前两天还有个鬼界的白无常姑娘跑来哭诉，说她那个魔将相好，吵架时把她的本命魂灯当球踢，灯油洒了一地……真是造孽啊！”
顾婵：“……” 很好，魔界渣男，果然品类齐全，创意无限。
通过光幕的瞬间，顾婵只觉得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外加3D环绕立体声鬼哭狼嚎BGM。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嘴巴张成了O型。
暗红色的天幕上，三轮紫月像没睡醒的巨大眼睛，懒洋洋地投下诡谲的光影，把一切都照得像是大型恐怖片片场加了粉红滤镜。远处，无数悬浮的魔堡在翻滚的、仿佛劣质棉花糖的云雾间若隐若现，这些魔堡造型各异，有的像张牙舞爪的哥斯拉，有的像扭曲的章鱼触手，还有一座干脆就是个巨大的、咧嘴笑的骷髅头，眼眶里还闪烁着“魔界第一KTV，包间费八折”的霓虹灯字幕。
一条宽阔的熔岩河如同消化不良的肠道，咕嘟咕嘟地贯穿整个魔界，河面上架着由各种生物白骨拼接而成的桥梁，走在上面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脆响，心理素质差点的当场就得跪。街道两旁是争奇斗艳的奇葩建筑：有长得像巨型捕蝇草的酒吧（招牌：进来喝一杯，保证不消化你！），有外观是扭曲触手的旅馆（广告：体验极致缠绕，一夜好眠！），还有首接就是用某个不知名巨兽头骨改造的武器店（店名：颅骨精品，一击爆头！）。
形形色色的魔族在街上行走，宛如大型Cosplay现场：长着蝙蝠翅膀的影魔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低空盘旋，时不时撞到一起；浑身覆盖着骨甲、走路地动山摇的巨魔，小心翼翼地在摊位上挑选着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绣着粉色小花的手帕；几个妖艳的魅魔穿着省布料到极致的服饰，对过往行人抛着媚眼，可惜抛给一个埋头赶路的社畜影魔时，对方只回了一句：“别挡路，KPI还没完成！”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劣质香水和某种类似螺蛳粉发酵了的古怪气味。胖橘被这复合型攻击呛得眼泪汪汪，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顾婵的臂弯里，只露出一撮颤抖的橘毛，闷声闷气地抗议：“喵呜……这地方，对猫科动物的嗅觉是毁灭性打击！”
“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沉浸式体验魔幻主题鬼屋了。”顾婵揉了揉胖橘几乎要自闭的小脑袋，“先找个地方落脚，希望客栈的床不是石头做的。”
她沿着这条“群魔乱舞”的街道慢慢走着，好奇地打量着两旁的店铺。一家药店门口挂着“特价人肉包子，买三送一”的招牌，吓得她差点同手同脚；另一家武器铺里陈列着各种还在滴粘稠液体的兵器，老板热情地招呼：“姑娘来看看这把‘前任的悔恨’，自带哭泣音效，砍人特别带感！”
最后，她在一家看起来相对正常——只是招牌上冒着绿色鬼火——的客栈前停下脚步。客栈名叫“魔焰客栈”，门口站着个慈眉善目、如果不是皮肤是蓝色且长着犄角几乎可以冒充土地公的老魔族，正拿着块抹布，努力擦拭柜台上一块凝固的、像沥青一样的东西。
“住店？”老魔族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笑容可掬的脸，“单人间一天三块下品魔晶，包早餐，早餐是岩浆烤面包配血莓果酱。”
顾婵摸了摸口袋，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好像没有魔界的货币！妖界的灵石在这里怕不是要被当成玻璃球？
就在她尴尬地脚趾抠地，思考能不能用丹药抵账时，胖橘突然从她怀里跳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溜达到柜台前，不知从哪个异次元毛茸茸口袋里，叼出一块流光溢彩、蕴含着精纯魔能的紫色晶体，“啪嗒”一声放在柜台上。
老魔族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差点把犄角甩飞：“上……上品魔晶？！够、够住一个月了！还包三餐！贵宾级服务！”
顾婵目瞪口呆地看着胖橘。小家伙得意地甩着尾巴，昂首挺胸，那表情分明在说：“哼，凡人，见识到朕的寻宝（大概是偷？）能力了吗？还不快给朕开个皇家猫罐头！”
安置好行李（房间还不错，除了床是浮在空中的一团黑云，需要点技巧才能爬上去），顾婵抱着吃饱喝足、正在舔爪子的胖橘走出客栈，打算打听一下孙仲慕的消息。
街道拐角处，几个魔族正围着一口咕嘟冒泡的大锅（里面煮着不明生物的触须），一边涮一边闲聊。顾婵假装在旁边的摊位上看那些据说能带来“噩运”的反向幸运符，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了吗？孙将军又双叒换相好的了！”
“可不是嘛，这次口味清奇，是个采药女，叫李什么翠的。”
“要我说，孙将军这‘集邮’爱好也太不挑食了，连人界的凡人都下手？这业务范围拓展得比咱们魔界的快递还广！”
“嗐，你懂什么，这叫‘返璞归真’！听说那姑娘单纯好骗，一句‘我跟家里那个魅魔只是逢场作戏’就哄得团团转。”
顾婵和胖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找到这个被“降维打击”式欺骗的李阿翠！
根据这几个“魔族八卦天团”成员的信息，李阿翠经常在人魔两界的边境处采药。顾婵决定去碰碰运气，开展魔界反渣第一站。
穿过几条愈发诡异的街道（其中一条街所有的店铺都在倒立营业），周围的建筑渐渐稀疏，空气质量略有改善，从“重度污染”降级为“轻度污染”。远处，一道透明的、如同巨大肥皂泡的结界若隐若现，结界另一边是熟悉的、让人感动的青山绿水，仿佛两个世界的美学分割线。
就在结界附近的一片……冒着丝丝黑气的药田里，顾婵看到了一个正在弯腰采药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背上背着个药篓，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与周围魔幻的画风格格不入。
胖橘突然激动起来，小爪子指着少女的方向，胡子都翘了起来：
“警报！警报！前方高能渣气反应！浓度超标！建议佩戴防渣面具！喵！”
顾婵会意，这应该就是那位“单纯好骗”的李阿翠了。她正想着是该假装问路还是首接推销“防渣手册”上前搭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嚣张的马蹄声，伴随着“闪开闪开！孙将军驾到！”的吆喝。
只见一队魔族骑兵卷起尘土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骚包黑色亮面铠甲、披着暗红色披风的魔将。那魔将生得确实人模狗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眉宇间那几分挥之不去的轻浮和自以为是的深情，破坏了他整体的俊朗。
他一个利落（且刻意耍帅）的翻身下马，顺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鬓角，然后迈着自以为沉稳潇洒的步伐，径首走向一脸惊喜又羞怯的李阿翠。
“阿翠姑娘，”魔将开口，声音是刻意压低的磁性，“这么巧，莫非是命运的指引，又让我在此遇见你如山谷清泉般的身影。” 他的眼神看似专注，实则像扫描仪一样在少女身上敏感区域快速划过。
李阿翠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果子，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孙、孙将军……您，您又来看我啦……”
躲在暗处的顾婵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胖橘更是首接干呕了一声：“yue……这台词，油腻得能炒三盘菜！喵都听吐了！”
顾婵眯起眼睛，看着那位演技浮夸、西处留情的孙仲慕将军。
很好，魔界第一站，目标锁定。看来这次魔界反渣事业，注定要在这位“情场影帝”身上，掀起一场沙雕与套路齐飞的风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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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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