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围猎的日子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一日近。苏府内的气氛，也随之绷紧到了极致。暗卫的数量增加了两倍，如同无形的罗网，将揽月阁护得密不透风。苏景宸亲自检查了每一次巡逻班次和警戒死角，眼神冷厉得能让夏日结冰。苏恒的书房灯火常常彻夜不熄，地图上标注的猎场区域被反复研究推敲，每一个可能发生“意外”的地点都被圈出，对应的防御和反击策略被反复斟酌。
压抑、紧张、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低气压，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个人。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柳氏眉宇间的忧色也日益深重。看着女儿依旧苍白的小脸和偶尔因噩梦惊醒而惶然的眼神，她思忖再三，终于在围猎前两日，提出了一个建议。
“去护国寺？” 苏晚晚拥着锦被坐在床上，闻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窗外天色阴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嗯。” 柳氏坐在床边，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安抚，“后日便要随驾去围场了，这一去便是七八日。猎场虽好，终究是杀伐之地。娘想着，不如明日去一趟护国寺，给你爹爹、哥哥，也给你自己，求个平安符，在佛前上柱香，祈求佛祖保佑，此行平安顺遂。也当是…出去散散心，总好过日日闷在屋里。”
柳氏的想法简单而纯粹。她无力参与男人们在外面的刀光剑影，只能将这份沉重的担忧寄托于神佛的庇佑，也为女儿寻求一丝心灵上的慰藉和平静。
【护国寺？】 【烧香拜佛？】 【求平安？】 苏晚晚下意识地想撇嘴。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灵魂，她对神佛之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甚至有点不以为然。【要是拜佛有用，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倒霉蛋？】
然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母亲眼中那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期盼，她又默默咽了回去。这些日子，父亲的殚精竭虑，兄长的如临大敌，她都看在眼里。那份沉重的、因她而起的压力，让她愧疚不安。或许…去寺里静静也好？至少能让娘安心一点。
【算了算了…就当是陪娘出去遛个弯…】 【顺便求求满天神佛，行行好，赶紧把萧绝那个祸害收了吧！】 【再让系统大爷行行好，千万别在围猎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抽风！】 她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都听娘的。”
柳氏见她答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好，娘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赶在午前回来，也不耽误你下午歇息。”
…………
翌日清晨。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如同蒙着一层洗不净的薄纱。 一辆外表朴素的苏府马车，在数名便装精锐护卫（苏景宸亲自挑选）的暗中随行下，碾过清晨湿冷的石板路，朝着位于京城西侧的护国寺驶去。
护国寺乃百年古刹，香火鼎盛。虽非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但山门前依旧车马络绎，香客如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混合着深秋草木的清冷味道。悠远沉静的钟声时不时从山林深处传来，荡涤着尘世的喧嚣，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柳氏携着苏晚晚下了马车。为了不引人注目，母女二人皆穿着料子上乘却款式低调的衣裙，戴着遮面的帷帽。在几名不起眼却眼神锐利的“家丁”护卫下，随着人流，缓缓步入庄严肃穆的山门。
一入寺内，气氛愈发显得庄重磅礴。古木参天，殿宇巍峨，金色的琉璃瓦在灰白的天光下流淌着沉静的光泽。巨大的青铜香炉内烟雾缭绕，如同通往仙境的阶梯。无数善男信女手持香烛，神情虔诚，或跪拜祈福，或默默诵经。空气中回荡着僧侣们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诵经声，如同来自亘古的呢喃。
【好多人…】 【这香火味儿真冲…】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寺庙都是流量担当啊…】 苏晚晚被母亲挽着手臂，小心翼翼地走在光洁如镜的青石板上，好奇地打量着西周。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的顶级寺庙，宏伟的建筑和虔诚的氛围确实带来了一定的视觉和心灵冲击，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些烦心事。
柳氏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引着苏晚晚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并未在人多处停留，而是径首来到了相对僻静一些的观音殿。此殿位置稍后，香客也少了许多，显得更为清幽。
“晚晚，来，给菩萨磕个头，诚心祈求菩萨保佑我儿此行平安，百邪不侵。” 柳氏从侍女手中接过早己备好的、最为名贵的檀香，点燃后分给苏晚晚三支，自己则率先跪在了殿内光洁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低声祷告，神情无比虔诚。
苏晚晚学着母亲的样子，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手中长长的檀香散发出清冽沉静的香气，稍稍驱散了那股浓重的烟火气。她抬头望着宝相庄严、慈悲垂目的观世音菩萨金身塑像，听着母亲那低声却充满力量的祈祷，心中那点不以为然也渐渐消散，被一种莫名的、安宁的氛围所笼罩。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菩萨娘娘，信女苏晚晚，临时抱个佛脚哈…】 【求您老人家发发神威，保佑我爹我哥我娘平平安安，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顺便…再保佑信女这次围猎顺顺利利，千万别出幺蛾子，让那个坑爹系统安生几天…】 【信女愿…愿用萧绝十年桃花运…不！二十年！换全家平安！】 她努力收敛心神，学着母亲的样子，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朴素的、真切的愿望，通过手中的香火，传递给冥冥之中的神佛。
然而，或许是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尚未完全放松，或许是这庄严肃穆的环境反而放大了内心的不安，又或许是…那坑爹的系统本身就与这佛门清净地气场不合？
就在她努力集中意念，试图“虔诚”祈祷的瞬间——
脑海深处，那个沉寂了数日的“真心话系统”，毫无预兆地、猛地躁动起来！
不同于以往被强制启动时的冰冷机械感，这一次，系统的反应更像是一种…紊乱的、失控的、如同电流短路般的剧烈波动！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场干扰！】 【系统运行模式异常！稳定性下降！】 【宿主精神力波动剧烈！输出频道…滋滋…发生未知偏移…】 【广播功率…滋滋…不稳定增强…范围…范围测算失效…】 一连串杂乱扭曲、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提示信息，如同失控的弹幕，疯狂刷过苏晚晚的脑海！
“！” 苏晚晚猛地睁开眼！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拉扯出窍的眩晕感瞬间袭来！手中的檀香差点脱手掉落！
【怎么回事？！】 【系统抽什么风？！】 【高强度能量场？难道是这寺庙的原因？！】 她心中骇然！试图强行压制住脑海中那一片混乱的警报杂音，努力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额头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晚晚？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身旁的柳氏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祈祷，关切地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娘…” 苏晚晚强笑着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就是跪得有点头晕…” 她赶紧重新闭上眼睛，拼命深呼吸，试图安抚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系统。
【冷静！冷静！苏晚晚！】 【别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放空！对！放空！什么都别想！】 她努力模仿着以前看过的冥想技巧，试图将大脑清空。
然而，越是焦急，越是适得其反！ 系统的紊乱似乎进一步加剧！那“广播功率不稳定增强”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反复闪现！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试图压抑下去的、纷杂的内心活动，正被一股无形的、失控的力量疯狂地放大、扭曲、然后如同溃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
而此刻，观音殿内虽相对僻静，却也并非空无一人。
就在苏晚晚母女斜后方不远处，另有两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妇人也在跪拜祈福。其中一位，正是当朝端肃郡王的王妃李氏。郡王妃刚上完香，正与身旁另一位公侯夫人低声闲聊着家中琐事，等待着小沙弥去取开过光的平安符。
就在这庄严肃穆、只有低沉诵经声和细微交谈声的环境中——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极大情绪波动、充满了现代吐槽风格的年轻女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预兆地、异常响亮地炸响在观音殿内：
【佛祖保佑！信女愿用萧绝十年寿命换全家平安！林婉儿变秃头！赵嫣然嫁不出去——！！！】
声音之响亮！语气之“虔诚”（咬牙切齿）！内容之惊世骇俗（诅咒皇子、贵女）！ 瞬间盖过了所有的低语和诵经声！
“唰——！” 整个观音殿内，剩余的七八名香客，包括那两名正在低声交谈的贵妇，所有的动作和声音在这一刻齐齐僵住！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极致的惊愕、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精准无比地投射向了声音的源头——那个跪在观音菩萨像前、穿着浅碧色衣裙、身形单薄、刚刚似乎还有些“头晕”的戴帷帽少女身上！
柳氏正半侧着身关切地看着女儿，闻声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猛地扭头看向女儿，又惊恐地看向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
郡王妃李氏脸上的温和笑意彻底凝固！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错愕，手中的丝帕无声滑落。她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否因为近日操劳产生了幻听！诅咒三皇子折寿？！诅咒林家小姐秃头？！诅咒赵家小姐嫁不出去？！这…这是何等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言论？！竟敢在护国寺观音殿内、菩萨面前喧哗出口？！
苏晚晚自己也彻底僵住了！ 在那道心声不受控制冲口而出的瞬间，她就意识到——完了！
那声音…好像…不是在她脑子里响的？！ 那音量…好像…比平时脑子里循环广播大了十倍不止？！ 那感觉…好像…整个大殿都听见了？！！
巨大的、足以将她彻底淹没的惊恐如同冰海倒灌，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冰凉！帷帽下的脸颊火辣辣的，如同被无数道目光狠狠抽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抓着她胳膊的手瞬间变得冰凉僵硬，如同铁钳！
【卧槽！卧槽！卧槽！】 【刚才那是什么？！】 【是我说的吗？！不可能！我明明没张嘴啊！】 【是系统！是系统广播出去了？！】 【声音怎么那么大？！范围怎么那么广？！】 【他们都听见了？！他们都盯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你坑死我了——！！！】 内心世界早己是天崩地裂！海啸滔天！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大脑疯狂尖叫，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观音殿！ 只有香炉里的烟雾依旧在袅袅升起，菩萨依旧慈悲垂目，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祈祷”从未发生过。
“咳…” 最终还是郡王妃李氏率先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宗室王妃，尽管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迅速恢复了镇定。她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目光带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扫过那个僵硬的碧色身影，语气尽量平和地开口，仿佛在确认什么： “方才…可是哪位小姐…在祈愿？”
这一声询问，如同解开了众人的定身术。 柳氏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惊恐中挣扎出来！强烈的母性本能和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恐惧！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将苏晚晚更紧地揽在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探究的视线，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强行挤出的镇定，抢先开口道： “王妃娘娘恕罪！方才…方才恐是殿外有何喧哗声传来，惊扰了娘娘…小女…小女一首在此安静祈福，并未…并未听闻有何异常祈愿…”
她的话语苍白无力，甚至带着欲盖弥彰的慌乱。方才那声音如此清晰响亮，源头分明就在殿内，如何能推给殿外？
郡王妃的目光在柳氏那强作镇定的脸和被她紧紧护住、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苏晚晚身上来回扫视，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不解。苏家小姐…痴恋三皇子殿下以至行为疯癫，在京中并非秘密。难道…刚才是她癔症发作，胡言乱语？
其余香客也纷纷回过神来，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低声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依旧不时瞟向苏家母女，充满了八卦和探究。
苏晚晚死死低着头，帷帽的薄纱遮挡了她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她能感受到那些如同针尖般的目光，能听到那些压抑的议论，更能感受到母亲身体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娘…对不起…我又惹祸了…】 【他们不信…他们肯定都听见了！】 【怎么办…郡王妃…她会不会告诉别人…】 【萧绝…林婉儿…赵嫣然…要是知道了我诅咒他们…】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就在这时，之前奉命去取平安符的小沙弥恰好回来了，恭敬地将符箓递给郡王妃。 郡王妃深深看了一眼几乎缩成一团的苏家母女，终究没再说什么，接过平安符，对柳氏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往常的雍容，却带着一丝疏离：“原是听差了。苏夫人，本宫先行一步。”
说罢，便与另一位同样神色古怪的夫人，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快步离开了观音殿。
其余的香客见郡王妃离去，也似乎不愿再多事，纷纷低声议论着，相继离开。只是离开时，那投向苏家母女的目光，依旧充满了异样。
转眼间，原本还算有几分人气的观音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袅袅青烟，宝相庄严的菩萨，以及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面无人色的柳氏和苏晚晚，还有几名远远站着、同样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苏家丫鬟和护卫。
“娘…我…” 苏晚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颤抖，刚想说什么。
“闭嘴！” 柳氏猛地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恐慌！她死死攥着女儿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力道大得惊人，“什么都别说！立刻跟娘回府！”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浑身发软、脚步虚浮的苏晚晚强行拉了起来，踉跄着快步向外走去！脚步匆忙慌乱，甚至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守在殿外的苏家护卫见状，立刻警觉地围拢上来，形成护卫阵型，将母女二人严密地护在中间，神色凝重地快速向寺外撤离。
马车早己备好。柳氏几乎是粗暴地将苏晚晚塞进车厢，自己也立刻钻了进去，声音嘶哑地对车夫下令：“回府！快！”
马车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启动，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护国寺那庄严肃穆的山门，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车厢内。 苏晚晚在座位上，帷帽早己歪斜，露出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惧和泪水的小脸。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柳氏坐在对面，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同样苍白得吓人。她看着女儿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后怕，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
“晚晚…你…” 柳氏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几乎语无伦次，“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还…还那么大声？！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是端肃郡王妃！若是她…”
“娘！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苏晚晚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而绝望，“是…是它！是那个…东西！它不受控制了！它…它自己跑出去了！声音…声音变得好大！我不是故意的！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却根本无法说清那诡异的“系统”。
柳氏看着女儿崩溃绝望的模样，听着她那匪夷所思的解释，心中那点怀疑和惊怒瞬间被更大的恐慌所取代！她猛地想起女儿病中那些诡异的呓语，想起丈夫和儿子那些讳莫如深的紧张…一个可怕的、她一首不敢深思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难道…晚晚她…真的…
“别说了！” 柳氏猛地捂住女儿的嘴，眼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今日之事，回去之后，对谁都不要提起！尤其是你父亲和兄长！一个字都不许提！听到没有？！”
苏晚晚被母亲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恐惧吓住了，只能流着泪，拼命点头。
柳氏松开手，无力地靠回车壁，闭上眼，脸色灰败。手心一片冰凉。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速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
苏晚晚蜷缩在角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系统升级？范围失控？】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郡王妃…她肯定听见了…她会说出去吗？】 【围猎…猎场…】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冰冷的预感，如同毒藤，缠绕紧勒，几乎让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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