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青云宗后山的杂役房就飘起了淡淡的灵草腥味。
叶青羽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捏着株刚采回来的“凝气草”，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晚处理“腐心藤”留下的黑渍。他垂着眼，看似在专心剔除凝气草根部的泥块，实则一缕极细的淡青色灵力正顺着锁骨往下走，悄悄裹住那片藏在衣襟下的魔纹——那是片指甲盖大小的暗紫色纹路，边缘像裂开的蛇鳞，每到清晨灵气最盛时，就会微微发烫，仿佛要挣破皮肤钻出来。
“动作快点！辰时前要是处理不完这筐凝气草，今天的辟谷丹就别想领了！”
粗哑的吼声从杂役房门口传来，叶青羽手没停，眼角余光扫过去。是管事周奎，正揣着袖子站在门槛上，的脸上堆着不耐烦，脚边还放着个半满的布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本该分发给杂役弟子的低阶灵石，看那鼓囊程度，至少扣了三成。
周围的杂役弟子没人敢吭声。有的低头加快了手上的活，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有的偷偷瞥了眼周奎的袋子，又赶紧把头埋得更低。青云宗是修真界排得上号的仙门，可仙门的天，照不到杂役房这层。在这里，周奎的话就是规矩，克扣资源、打骂弟子是常事，去年有个弟子不服气顶撞了一句，第二天就“失足”掉进了后山的寒潭，连尸首都没捞上来。
叶青羽把处理好的凝气草放进竹筐，指尖的灵力又收了收。他来青云宗三年，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能精准处理各种灵草，靠的不是运气——他本就有修为，只是为了藏住魔纹，才伪装成“无灵根”的凡人，混进这最不起眼的杂役房。
魔纹是三年前出现的。那天他在山里采药，救了个被妖兽追杀的老者，老者临死前把一枚黑色的玉佩塞给他，说“藏好它，别被仙界的人找到”。玉佩刚碰到他的手，锁骨处就烧了起来，等疼痛褪去，就多了这片魔纹。后来他才知道，有这纹路的人，都叫“魔纹携带者”，一旦被仙界发现，要么被抽走灵魂炼药，要么被当场斩杀，没有第三条路。
“叶青羽！发什么呆？”
周奎的声音突然凑到耳边，叶青羽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凝气草己经被捏得变了形。他赶紧松开手，低头道：“周管事，我这就重新处理。”
“哼，算你识相。”周奎撇了撇嘴，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领口，“最近仙门查得严，每月的灵根检测要提前到明日，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仔细你的皮！”
叶青羽心里一紧，面上却没显露出半分：“弟子不敢。”
周奎又骂了几句，才揣着袋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叶青羽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停在了周奎的袖口——那里绣着个淡金色的三角印记，边缘还缠着一缕极淡的黑色雾气。这印记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去年寒潭“失足”的弟子死前，手里攥着的碎布上有同样的印记；另一次是上月，他在后山撞见周奎和一个穿仙门内门服饰的人说话，那人的袖口也有这个印记。
这印记绝不是杂役房管事该有的。叶青羽捏了捏手指，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他来青云宗，不只是为了躲追杀，更想查清一件事——三年来，他断断续续听到消息，很多凡人村落里，有少女莫名失踪，传言和仙门有关，而他救过的那个老者，临死前也念叨着“仙门在抓姑娘……别让她们被抽了灵根”。
“叶青羽，你还好吧？”
旁边传来个小声的问话，是和他同住一个破屋的弟子林小满。林小满比他晚来半年，是个真·无灵根的凡人，因为家里穷，才来仙门做杂役，只求能混口饭吃。此刻林小满正偷偷把半颗辟谷丹塞给他，压低声音道：“刚才周管事瞪你，我看他没安好心，你明天检测的时候，多当心点。”
叶青羽看着那半颗灰扑扑的辟谷丹，心里微暖。在这人人自危的杂役房，这点善意格外难得。他摇了摇头，把辟谷丹推回去：“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你昨天处理腐心藤伤了手，得多补补。”
林小满还要再推，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喊着“内门长老来了”，杂役房的弟子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李梓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叶青羽也跟着跪下，目光却悄悄往上抬——来的是青云宗的内门长老柳乘风，一身月白色的仙袍，手里拿着个玉制的小瓶，身后还跟着两个内门弟子。
柳乘风没看跪着的杂役弟子，径首走到杂役房最里面的灵草架前，拿起几株处理好的“洗灵草”闻了闻，眉头微蹙：“这洗灵草的根须没去干净，用来炼‘清灵丹’会影响药效。”
周奎赶紧跑过来，谄媚地笑道：“柳长老恕罪，是弟子们手脚笨，我这就让他们重新处理！”
柳乘风没理他，目光扫过跪着的弟子们，最后落在了叶青羽身上。叶青羽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却听柳乘风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我看你处理凝气草，手法倒是比其他人细致些。”
叶青羽垂着头，声音平稳：“弟子叶青羽。”
“叶青羽……”柳乘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的玉瓶晃了晃，“明日的灵根检测参加完，后天一早，去前山的丹房报到，跟着丹房的李师兄学习处理灵草。”
这话一出，周围的杂役弟子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丹房是仙门里仅次于内门的地方，能去那里的杂役弟子，要么是有灵根被看中，要么是有特殊本事，像叶青羽这样“无灵根”的，还是头一个。周奎的脸色也变了，想说什么，却被柳乘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叶青羽心里更疑惑了。他刻意隐藏手法，怎么还会被长老注意到？而且柳乘风的目光，刚才似乎在他的锁骨处停顿了一瞬，难道……柳乘风发现了什么？
“弟子遵旨。”他没敢多问，只是恭敬地应下。
柳乘风没再多说，拿着洗灵草转身就走。周奎看着柳乘风的背影，又转头瞪了叶青羽一眼，眼神里满是阴鸷，然后也甩着袖子走了。杂役房的弟子们这才敢站起来，有人羡慕地看着叶青羽，有人则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林小满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叶青羽，丹房那边规矩更严，你……你可千万小心。”
叶青羽点了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柳乘风的突然提拔，周奎的阴鸷眼神，还有袖口那枚奇怪的三角印记，像一团乱麻缠在他心里。他低头看了眼锁骨处的衣襟，那里的魔纹又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青云宗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夜幕降临，杂役房的弟子们都睡了。叶青羽躺在破木板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轻轻掀开衣襟。那片暗紫色的魔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比白天更清晰了些。他指尖凝起一缕灵力，小心翼翼地裹住魔纹，感受着那股熟悉的灼热感。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叶青羽瞬间屏住呼吸，赶紧放下衣襟，假装睡着。脚步声在他的窗外停了下来，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往窗缝里塞东西。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叶青羽才悄悄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摸出了窗缝里的东西——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明日别去丹房，周管事要对你动手，他袖口的印记，是‘噬灵堂’的标记。”
“噬灵堂”？
叶青羽心里一震。他曾在一本旧书里看到过，噬灵堂是个隐秘的组织，专门为仙门长老寻找“灵根容器”，也就是那些有特殊灵根的凡人，然后用禁术抽取他们的灵根，给内门弟子或者长老用。难道……去年寒潭死的那个弟子，还有失踪的凡人少女，都和噬灵堂有关？
而周奎，就是噬灵堂的人？
他握紧手里的纸条，纸条边缘被捏得发皱。月光下，他锁骨处的魔纹又开始发烫，这一次，热度里似乎多了一丝警示的意味。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仙门主峰的灯火闪烁，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明天，到底去不去丹房？周奎要对他动手，是因为柳乘风的提拔，还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他身上的魔纹？
叶青羽把纸条凑到油灯上烧了，灰烬随风飘出窗外。他重新躺回床上，却没了睡意。青云宗的平静表象下，藏着的是噬灵堂的阴谋，而他这个魔纹携带者，己经不小心踩进了这摊浑水。
窗外的风，突然变得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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