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一家连锁高级餐厅。
灯光明亮柔和，背景音乐轻盈如流水。几对衣着考究的男女低声交谈，一旁的家庭里，孩子安静地吃着冰淇淋。服务员步履轻盈，无声地穿梭于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之间，一切都维持着一种昂贵而精确的秩序。
白凝冰的“弟弟”李贺正埋首享用眼前的招牌菜，吃得颇为投入。
我则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保温杯，啜饮着清茶。目光扫过一桌色泽鲜亮、摆盘精致的菜肴，心中唯有冷笑。
“这企业迟早要完。全靠预制菜和营销撑着的空中楼阁…幸好是二舅的产业，不用花钱。否则，这人和这食物，都不值得。”
片刻，李贺终于抬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油光之下，那双看向我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令人不适的打量。
“如烟姐姐不是饿了吗？怎么一口都不动呢？”他语气轻佻。
我将保温杯不轻不重地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脸上适时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唉，是在发愁。冰冰的男友明天就要正式求婚了，我这做闺蜜的，到现在还没想好婚礼该送什么大礼才好。”
李贺脸上的油腻笑容瞬间僵住，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泄露出一丝尖锐：“姐姐怎么会有男友？她明明说我是她的第……”
我不耐烦地打断，不想听那龌龊的“风流史”，语气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千真万确！城市广场最大的电子屏，我足足租下了两个小时！明晚八点，求婚仪式准时开始，还会全网首播呢！”
李贺的脸彻底垮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我乘胜追击，故作惊讶：“冰冰非常重视这次求婚，特意请我当她的女伴。怎么…这件事，你没听她提起过吗？”我的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眼神却流露出纯粹的“关切”。
李贺的声音开始发抖，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她…她只说明天学校有重要活动…”
“哦——”我拖长了语调，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也许她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等一切落定了，再给你留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二字，被我咬得格外重。
李贺猛地站起，作势就要冲出去。但他身旁看似普通食客的保镖动作更快，一左一右，无声而强硬地将他按回椅子里，力道恰到好处，没引起太多注意。
“弟弟，”我笑意更浓，却冰冷无比，“冰冰被求婚，你激动什么？这是要去给她庆祝吗？现在可不行哦，她正和男友在一起呢，被叫走了。”
李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绝望地看着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哭呀，”我语气轻快，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你应该为冰冰高兴才对。他们从大一就在一起了，感情不知道多深厚，现在修成正果，多幸福啊。”我笑着，甚至朝他抛去一个看似妩媚，实则充满嘲讽的眼神。
“来，擦擦眼泪，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就算替姐姐高兴，也不能哭成这样嘛。作者“用户16313117”推荐阅读《在剧情里求生的咸鱼》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一张纸巾被沈薇薇不由分说地、几乎带着命令意味地塞进李贺颤抖的手里。
“如烟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声音破碎，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无辜”：“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现在就把负责这次求婚策划的人叫来，让他亲自给你解释？”
不等他回应，我轻轻一挥手。旁边卡座立刻起身两位早己等候多时、穿着干练的“策划人员”，他们抱着一叠精美的方案书，迅速围拢过来。
“李先生您好，这是白小姐求婚仪式的详细流程，包括场地布置、VCR播放、无人机环节以及网络首播渠道…”
我满意地看着被文件和“专业术语”淹没、面如死灰的李贺，柔声提议，语气却不容拒绝：“李贺弟弟，我看这里也不是谈事的地方。我在楼上酒店开了个套房，你和这几位专业人士去房间里详细沟通？所有细节，你都可以替姐姐把关。”
话音未落，他己被人半扶半架地“请”了起来，带离了座位。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摘下一张面具。对身后的沈薇薇低语，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人都安排好了？”
沈薇薇微微躬身，低声回应：“小姐放心，是最好的‘心理辅导师’。保证明天晚上，他会以一种最‘自然’的激动状态，准时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我沉默地坐在原地，餐厅里那个孩子的欢笑声格外清晰。忽然间，记忆翻涌。
曾几何时，白凝冰是何等的独立、自信、优雅，懂得分寸，知晓进退。哪会像现在…被那该死的“剧情”扭曲得如同一个廉价的恋爱机器，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游戏里，浑噩度日。
一丝极淡的酸楚涌上鼻尖，但我立刻将其压下。毫不犹豫地起身，决意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皮球“哒哒哒”地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拾起。一个约莫三西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跑过来，却在几步外被我们这群人的气势吓住，不敢上前，只是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我手里的球。
“丽丽，慢点跑，别摔着！”一位中年妇人紧张地追来，同样被这阵仗慑住，停在原地。
我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我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朝她招招手，晃了晃手中的球。
“小朋友，球不可以乱丢哦，砸到人或者摔坏了都不好，对不对？”
球在我指尖转动。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挪了过来，小声说：“姐姐…下次不敢了…能还给我吗？”吐字奶声奶气，却很清楚。
我把球轻轻放进她怀里，顺势轻轻捏了捏她软糯的脸蛋。然后，用一种孩子听不懂，但母亲必然能懂的严肃口吻，低声说：
“小朋友，以后尽量不要来这里吃饭了。小心…吃到你的‘西兰花哥哥’哦。”
小女孩懵懂地抱着球。我站起身，脸上的柔和顷刻褪尽。
没有再看那对母女，我转身，领着身后沉默的众人，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径首走入门外浓稠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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