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零那番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将苏沐歌等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观，砸得粉碎。
所谓的求生，是一场实验。
所谓的天赋，是一场投资。
而他们，不过是培养皿中，等待收割的作物。
高强和林悦的脸上，血色尽褪。他们无法理解这番话背后所蕴含的、令人绝望的深意，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远比面对三阶怪物时更加深沉的寒意，正从心底蔓延开来。
龙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身为A级天赋者，一首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主角。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不过是更高维度存在随手丢下的鱼饵。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几乎让他信仰崩溃。
而苏沐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所以，你和我交易，进入这里，就是为了等我修复元素之心，然后……杀了我，夺走它？”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但语气己经不再冰冷，而是纯粹的平静。
“你的理解只对了一半。”零欣赏地看着她的反应，似乎对她能如此迅速地接受现实感到满意，“我确实在等你修复元素之心，但目的不是为了夺走它。‘观察者’们收集的本源法则，对我来说，只是些残次品。”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沐歌的眉心，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她意识海中那本正在与元素之心共鸣的法典。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你。或者说，是你的天赋，【先知的法典】。”
“什么意思？”苏沐歌的心，猛地一跳。
“‘观察者’们自以为掌控一切，但他们并非全知全能。在他们那庞大而精密的实验场中，总会出现一些他们无法预测，也无法理解的‘变量’。”零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而你的法典，就是这片新手区，最大的那个‘变量’。”
“它不属于‘观察者’的系统。它更像是一种……‘抗体’。一个在无数次轮回与收割中，由世界本身濒死的意志，所孕育出的、用于自救的种子。”
“它选择了你，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重生者，作为它的宿主。它赋予你‘先知’的能力，并非让你成为游戏霸主，而是希望你能看穿这场骗局的真相，找到打破这无限循环的枷锁的办法。”
“而我，”零的眼神，第一次变得无比认真，“需要你这把，由‘世界意志’和‘重生变量’共同打造出的、独一无二的‘钥匙’，去打开一个，连‘观察者’都无法触及的宝库。”
这番话，再次颠覆了苏沐歌的认知。
她的重生，她的法典，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者，不再是挣扎求生的玩家，而是被这个世界濒死的意志所选中的，背负着打破宿命枷锁的……希望？
“那么，我们真正的交易是什么？”苏沐歌深吸一口气，问道。
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但她也明白，自己手中的筹码，远比想象中要重得多。
“很简单。”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作为‘钥匙’，帮我打开那扇门，带我进去。第二，在里面，帮我取一样东西。”
“作为回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告诉你，关于【先知的法典】更高阶的秘密。并且，我保证，在你完成交易后，会让你和你的同伴，安全地离开这里，避开‘观察者’即将到来的第一轮‘清洗’。”
苏沐歌沉默了。
她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与零合作，前路未知，危险重重，但至少有一线生机，还能窥探到这个世界更深层的秘密。
拒绝合作，结果只有一个——现在就死在这里，被零抹杀，然后被“观察者”连同这个世界一起“清洗”。
答案，不言而喻。
“我答应你。”苏沐歌抬起头，眼神坚定，“但我的同伴，必须现在就安全离开。”
零闻言，笑了笑：“当然。”
他打了个响指。
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了高强、林悦和龙傲三人。
“你们可以从原路返回，离开副本。外面的‘霸王’公会，己经不成气候。记住，三天之内，想办法抵达坐标（-345，1281）的‘风暴角’，那里是‘清洗’的盲区。”零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首接响起。
高强和林悦同时看向苏沐歌，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老大！”高强急道，“我们跟你一起！”
“这是命令。”苏沐歌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现在的实力，跟着我，只会成为累赘。去风暴角，整合我们的资源，等我回来。”
她看向龙傲，眼神变得锐利：“龙傲，你的毒，我可以暂时压制。但如果你敢有二心，我保证，你会比死还难受。保护好他们，是你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
龙傲的身体一震，他看着苏沐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旁边深不可测的零，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他单膝跪地，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我，龙傲，以我的天赋起誓，誓死追随苏沐歌小姐，护卫团队周全。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苏沐歌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传送的光芒越来越亮，高强和林悦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己经不受控制地被拉向了来时的路。
“老大，你一定要回来！”高强最后嘶吼道。
光芒闪过，三人瞬间消失在了溶洞之中。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了苏沐歌与零，以及那扇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巨大传送门。
“好了，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了。”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钥匙小姐，该我们上路了。”
苏沐歌点了点头，迈步走向那扇神秘的巨门。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片七彩光幕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至极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股意志，宏大、威严，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是宇宙本身的天道法则。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神庙的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甚至……是整个新手区！
【世界公告：检测到未知高危异常点……】
【世界公告：检测到系统规则被未知力量严重侵蚀……】
【世界公告：启动紧急预案……“净化协议”提前激活……】
一连串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取代了原本的游戏系统公告，响彻在所有求生者的脑海中。
零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那万年不变的从容与戏谑，瞬间被一股极致的凝重所取代。
“该死！是‘观察者’！他们发现我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苏沐歌猛地抬头。
她看到，溶洞的穹顶，不知何时己经变得透明。
而在那透明的穹顶之外，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金色光芒构成的眼眸，缓缓睁开。
那眼眸中，没有瞳孔，只有无数由数据流构成的、不断旋转的金色符文。
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那目光，如同神祇在俯瞰蝼蚁。
在这只金色眼眸的注视下，苏沐歌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了。她的一切秘密，无论是重生，还是法典，在这目光下，都仿佛无所遁形。
“净化协议”启动的瞬间，他们面前那扇七彩的传送门，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糟了！通道要被关闭了！”零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猛地抓住苏沐歌的手腕，她的手心中，是那枚刚刚解锁了最终能力的【潮汐之心】。
“用你的领域！稳住它！”零的声音急促而有力。
苏沐歌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将体内所有的能量，都疯狂地灌注进了潮汐之心中。
“海洋领域！”
嗡！
一片蔚蓝色的光幕，以苏沐歌为中心，轰然展开，试图将那扇即将崩溃的传送门笼罩进去，用领域的法则之力，强行稳定住这片空间。
然而，来自“观察者”的意志，实在太过强大。
海洋领域在与那股金色意志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领域边缘甚至出现了丝丝裂痕。
“不够！还差一点！”零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他看向苏沐歌，沉声道，“把你的法典，和元素之心的权限，全部向我开放！”
这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到对方手上。
但苏沐歌看着头顶那只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绝望的金色眼眸，看着零那前所未有凝重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她银牙一咬，彻底放开了自己意识海的防御。
零眼中精光一闪，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力，瞬间涌入了苏沐歌的身体。
“以寻觅者之名，借调世界本源！开！”
轰！
苏沐歌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沟通天地的管道。零的力量，加上她本身的力量，再借助元素之心的权柄，三者合一，化作一道七彩洪流，狠狠地注入了那扇即将崩溃的传送门中！
摇摇欲坠的传送门，在这一刻，终于被强行稳定了下来。
但门后的景象，却不再是深邃的黑暗，而是变成了一片混乱扭曲的、充斥着空间风暴的虚空乱流！
“走！”
零没有丝毫犹豫，拉着苏沐歌，向着那片死亡绝地，一步踏出。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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