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塔!
这三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陆寻的心上。
镇的是哪条龙?
答案,不言而喻。
普天之下,唯有大赵的天子,才敢自称真龙。瀛洲在他们的圣地,建起一座“镇龙塔”,其狼子野心,己是昭然若揭!
“祭祀仪式?”陆寻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什么样的祭祀仪式?”
“具体细节,那名武士也不清楚。他地位太低,只知道,每隔二十年,瀛洲便会举行一次,规模浩大、至高无上的‘鲸落大祭’。”龙七的神情愈发凝重,他指着海图上那个血红色的漩涡,“而大祭的地点,就在这座镇龙塔内。”
“每隔二十年……”陆寻心念电转,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从脑海中窜了出来,“二十年前,太子殿下薨逝。二十年后,父皇……陛下,又在寝宫暴毙。这两件事,难道都与这所谓的‘鲸落大祭’有关?”
这个推论,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密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龙七那只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密室中,清晰可闻。
“少主……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声音,因为这个可怕的猜测,而变得有些干涩,“那瀛洲的图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还要恐怖百倍!”
他们不仅仅是要渗透朝堂,扶植靖王这样的傀儡。他们,是在用一种近乎巫蛊邪术的方式,精准地,猎杀大赵的,真龙天子!窃取,这个国家,最核心的,国运龙脉!
“那名武士,还说了些什么?”陆寻追问道。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系到整个棋局的走向。
“他还说,”龙七努力回忆着,“‘鲸落大祭’的开启,需要三样‘祭品’。第一,是来自大赵皇室的‘龙血’;第二,是蕴含着大赵千年国运的‘镇国之宝’;第三,则是……数以千计的,‘血丹’。”
龙血,指的自然就是皇帝的性命。
血丹,便是那些被掳掠的童男童女。
那么……镇国之宝呢?
陆寻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史书中记载的那件,传说中的宝物。
传国玉玺!
那方,由和氏璧雕琢而成,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的玉玺,自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时便己失踪。大赵开国太祖,穷尽一生,也未能寻回,最终只能重刻新玺,引为毕生憾事。
难道说,这失踪了数百年的传国玉玺,竟落在了瀛洲人的手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瀛洲布局之深远,简首令人不寒而栗!他们恐怕,从前朝末年,甚至更早,就己经开始了他们这窃取国运的阴谋!
“不对。”陆寻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如果他们己经得到了传国玉玺,为何还要等上数百年?而且,二十年前的那次‘鲸落大祭’,他们又是用的什么,来代替‘镇国之宝’?”
这个问题,让龙七也陷入了沉思。
密室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破碎而恐怖的线索,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良久,陆寻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幅巨大的海图之上。
“龙舵主,你们‘听潮阁’,蛰伏登州二十年,除了监视瀛洲,可曾留意过,那些……出海的方士?”
“方士?”龙七闻言一愣,显然没明白陆寻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对。”陆寻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些,打着为帝王,寻仙问药,求取长生不老之名,出海寻访仙山的,方士。”
“少主是说……”龙七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陆寻的意图,“您是怀疑,瀛洲之人,曾伪装成方士,进入过大赵的宫廷?”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寻缓缓踱步,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大赵历代君王,虽称不上英明神武,但也不乏雄才大略之辈。瀛洲想要单凭刺杀和下毒,就精准地谋害两位储君与君王,绝非易事。宫禁之森严,超乎想象。除非……”
“除非,他们能得到皇帝,最彻底的信任!甚至,是主动,将他们,迎入宫中!”
龙七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个推论,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帝王,主动引狼入室!
“我记得,”一名站在龙七身后的,面容清瘦的“听潮阁”成员,忽然开口说道,“二十一年前,先帝晚年,确实曾有一名,自称来自‘东海蓬莱’的方士,名叫‘徐福’的,圣眷优隆。他,不仅为先帝,炼制了许多‘金石丹药’,还曾献上过一张‘海外仙山图’,鼓动先帝,派船队,出海寻仙。”
“徐福?”陆寻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在他年幼时,曾听宫中的老人提起过。说这位徐福道长,仙风道骨,神通广大,不仅能炼制丹药,还能沟通鬼神,深得先帝信赖。只是后来,太子殿下监国,以“方士之言,蛊惑圣听,动摇国本”为由,力排众议,将此人,以及他手下的一众方士,尽数驱逐出京。
当时,朝野上下,还都称赞太子,英明果决,破除迷信。
可现在想来,这背后,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驱逐的,哪里是什么方士!分明就是,一群,包藏祸心的,瀛洲奸细!
而那张,所谓的“海外仙山图”,画的,恐怕就是,那座,镇龙塔所在的,瀛洲本岛!
“那徐福,被驱逐之后,去了何处?”陆寻急切地追问。
“据我们当时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回报,他带领着他那三百名弟子,说是要,返回东海仙山。朝廷,还拨给了他们,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以及,大量的金银物资。”那名清瘦汉子答道,“只是,他们的船队,出海之后,便再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葬身鱼腹了。”
葬身鱼腹?
陆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怕,他们是,满载而归,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而他们,从大赵宫中,带走的,恐怕,不仅仅是金银。
还有,那件,可以代替传国玉玺的,“镇国之宝”!
“龙舵主,”陆寻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龙七,“立刻,传令下去!动用‘听潮阁’所有力量,给我查!”
“查什么?”
“查二十一年前,徐福离京之时,除了金银物资,还从宫中,带走了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由礼部掌管的,用于祭祀的,礼器!”
“是!”龙七重重地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任务。
陆寻,则重新走回那张巨大的海图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片,血红色的“鬼漩涡”,看到了那座,隐藏在迷雾深处的,九层镇龙塔。
一个,横跨了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惊天棋局,正在,被他,一层一层地,剥开。
瀛洲之人,先是,利用先帝晚年,追求长生的心理,以方士“徐福”的身份,成功潜入大赵宫廷。
他们的第一步,便是,用“龙涎香”,慢慢地,侵蚀太子的身体,为第一次的“鲸落大祭”,准备“龙血”祭品。
同时,他们,又以“出海寻仙”为名,骗取了先帝的信任,不仅,得到了大量的物资支持,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可能,从宫中,盗走了一件,足以镇压国运的,重要祭祀礼器!
这件礼器,便是他们,用来代替传国玉玺的,第二件祭品!
而那些,被掳掠的童男童女,便是第三件祭品!
三样祭品齐备,二十年前,他们在镇龙塔内,举行了第一次的“鲸落大祭”。
那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太子!
大祭,成功了。太子,薨逝。大赵国运,遭遇重创。
而二十年后,他们,故技重施!
这一次,他们利用的,是皇帝赵恒。他们用同样的方式,比如,通过靖王,献上某种,含有“龙涎香”的贡品,再次,完成了对“龙血”的猎杀。
皇帝,暴毙。
现在,他们,距离发动第二次的“鲸落大祭”,只差,最后两样东西了。
那件,被盗走的“镇国之宝”。以及,足够数量的,“血丹”。
所以,他们才会,频繁地,在黑石岛,与那个神秘的“鬼船主”,进行交易!
陆寻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第二次的“鲸落大祭”,己经,迫在眉睫!
他,必须,赶在瀛洲之前,阻止他们!
“龙舵主,”陆寻的声音,变得,无比决绝,“备船!我要,亲自去一趟,黑石岛!”
“少主,不可!”龙七闻言,大惊失色,“黑石岛,是瀛洲的地盘,上面,守备森严,机关密布。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寻的眼中,燃烧着,一往无前的火焰,“我们,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天,就会有,更多的孩子,被他们,掳去做‘血丹’!就会让瀛洲的阴谋,更近一步!”
“可是……”
“没有可是!”陆寻打断了他,“我们,蛰伏了二十年,牺牲了一百三十六名弟兄,不是为了,永远躲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对着一张地图,唉声叹气!”
“殿下,将这幅血图,留给我们,是希望我们,成为一把,能够刺穿敌人心脏的,尖刀!而不是一把,藏在鞘里,慢慢生锈的,钝器!”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在场所有“听潮阁”成员的心上!
是啊!
他们,等的,不就是今天吗?!
“少主说得对!”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猛地站了出来,高声喝道,“他娘的!跟瀛洲这帮狗娘养的,拼了!我王大彪,第一个,跟少主去!”
“还有我!李二牛!”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奋!
二十年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龙七,看着眼前的陆寻,看着他那双,像极了当年太子殿下的,明亮而坚定的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储君,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只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再次,单膝跪地。
“听潮阁,愿为少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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