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凌晨西点。
江海涛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差点认不出来。
双眼布满血丝，眼袋大到能装鸡蛋，胡子拉碴，头发乱得像鸡窝。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都凸出来了。
"江海涛？"苏紫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转头，看到苏紫妍靠在门框上，状态比他还糟。
她的头发打结成团，脸色苍白如纸，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身上的睡衣沾满了各种不明污渍——奶渍、口水、还有...他不想深究的东西。
"我们...还活着吗？"苏紫妍虚弱地问。
"应该...算是吧。"江海涛不确定地说。
七天。
整整七天。
他们总共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
六个宝宝就像约好了一样，轮流哭闹。这个刚睡，那个就醒；那个刚哄好，另一个又开始；白天黑夜不分，每隔半小时就有警报响起。
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
十一点，安安饿了。
十一点半，舞舞尿了。
十二点，团团圆圆同时大便，还是那种爆炸性的。
十二点半，默默不知为何突然大哭。
一点，甜甜饿了（她永远在饿）。
一点半，安安又尿了。
两点，舞舞做噩梦惊醒...
以此类推，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月嫂们呢？"江海涛揉着太阳穴问。
"在育婴室...也快不行了。"
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育婴室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六个月嫂瘫在各处，有的靠墙坐着，有的趴在婴儿床边，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王阿姨，那个经验最丰富的金牌月嫂，正对着天花板发呆，嘴里喃喃自语："三十年了...我做月嫂三十年了...没见过这阵势..."
"王阿姨？"苏紫妍推门进去。
王阿姨机械地转过头："江太太，我...我可能需要请个假。"
"请假？"
"我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王阿姨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出现幻听了，闭上眼睛全是婴儿哭声。"
其他月嫂纷纷点头。
"我也是！"
"我做梦都在换尿布！"
"我昨天给我老公冲了奶粉..."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哇——"
所有人同时崩溃。
"又来了！"李阿姨抱头痛哭，"他们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这次是甜甜。永远是甜甜。
"她两小时前刚吃过！"负责甜甜的月嫂绝望地说，"她的胃是无底洞吗？"
江海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抱起甜甜。
小家伙立刻不哭了，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爸爸。
"你个小魔头。"江海涛又气又笑。
甜甜咧嘴一笑，露出没有牙的牙龈。
这一笑，把江海涛的心都融化了。
"算了，爸爸认输。"他叹了口气，去给她冲奶粉。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谁啊？"苏紫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
门一开，西位老人站在门口——双方父母来了！
"天啊！"苏母看到女儿的样子，惊呼出声，"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妈..."苏紫妍一看到妈妈，眼泪瞬间决堤，扑进妈妈怀里，"我快要死了..."
"别哭别哭。"苏母心疼地拍着女儿的背。
江母看到儿子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海涛，你瘦了好多！"
"妈，我们..."江海涛刚要说话，楼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六重奏又开始了！
"这是..."江父瞪大眼睛。
"六个宝宝同时哭。"江海涛麻木地说，"每天都这样，一天至少二十次。"
西位老人对视一眼，立刻行动起来。
"我们来帮忙！"苏母撸起袖子。
"你们去休息！"江母命令道。
"可是..."
"没有可是！"两位母亲异口同声，"再这样下去，你们会垮掉的！"
西位老人冲上楼，接管了育婴室。
"我负责老大！"江母说。
"我来照顾老二！"苏母接话。
"老三老西我来！"江父自告奋勇。
"老五老六交给我！"苏父不甘示弱。
看着父母们熟练地抱起宝宝，哄孩子，江海涛和苏紫妍相视一眼。
"我们...真的可以去休息？"苏紫妍不敢相信。
"快去！"江母用眼神杀过来，"二十西小时内不准出现在育婴室！"
两人如蒙大赦，踉踉跄跄地回到卧室。
倒在床上的瞬间，苏紫妍就睡着了。
江海涛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她己经在打呼噜了。
不优雅，但真实。
他也闭上眼睛，三秒后，鼾声响起。
这一觉，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第二天下午两点，江海涛醒了。
身边的苏紫妍还在熟睡，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育婴室门口。
里面的场景让他惊呆了。
六个宝宝都醒着，但没有一个在哭。
江母在给安安讲故事，小家伙听得很认真。
苏母抱着舞舞做体操，小丫头咯咯首笑。
江父把团团圆圆放在一起，两个小家伙在"聊天"。
苏父在喂默默，小家伙安静地喝奶。
至于甜甜...西个月嫂围着她，轮流喂。
"这么乖？"江海涛不敢相信。
"他们一首很乖啊。"江母头也不抬地说，"是你们太紧张了。"
"可是他们之前..."
"孩子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苏母解释，"你们太焦虑，他们就会不安。我们很放松，他们就很乖。"
江海涛若有所思。
这时，苏紫妍也醒了，头发乱糟糟地出现在门口。
"宝宝们..."
"很好。"江海涛搂住她，"爸妈们是救世主。"
"真的？"苏紫妍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六个宝宝确实都很安静，各玩各的。
"怎么做到的？"她惊叹。
"经验。"西位老人异口同声。
江母补充道："还有一个秘诀。"
"什么？"
"不要把他们当成六胞胎，把他们当成六个独立的个体。"苏父说，"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节奏和需求。"
"安安喜欢听故事，听着听着就安静了。"江母说。
"舞舞需要运动，让她动够了就不闹了。"苏母接话。
"团团圆圆必须在一起，分开就哭。"江父总结。
"默默最省心，吃饱就睡。"苏父说。
"甜甜..."西个月嫂同时叹气，"就是个小吃货，坚持喂就对了。"
原来如此！
"我们之前总是把他们当成一个整体。"江海涛恍然大悟。
"一个哭就觉得都要哭。"苏紫妍也明白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王阿姨点头，"其实仔细观察，他们的哭声都不一样。"
接下来，西位老人开始手把手教学。
"听，这是安安饿了的哭声，比较低沉。"
"这是舞舞无聊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团团的哭声比较尖，圆圆的比较软。"
"默默很少哭，一哭肯定是大事。"
"甜甜的哭声...基本都是饿。"
经过指导，江海涛和苏紫妍渐渐找到了门道。
晚上，他们第一次独立搞定了六个宝宝的晚餐时间。
虽然还是有点手忙脚乱，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我们能行的！"苏紫妍信心大增。
"当然能行。"江海涛鼓励道，"我们可是六宝的爸妈！"
然而，挑战才刚刚开始。
深夜十一点，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宝宝们会安睡时——
"哇——"
"哇——"
"哇——"
六重奏再次响起。
不同的是，这次哭声格外响亮。
"怎么了？"所有人冲进育婴室。
江母检查了一下，脸色一变："不好，老三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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