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灵堂惊变露獠牙
北境王萧擎苍，薨了！
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劈碎了镇北城本就紧绷的神经。王府内外，白幡骤起，哭声震天，然而在这悲声之下，涌动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权力交替的真空期，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静心殿己被匆忙布置成灵堂，香烛缭绕，萧擎苍的遗体覆盖着明黄王旗，静卧在棺椁之中，面色青黑，七窍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死状凄惨，无声地诉说着蛊毒的酷烈。萧煜一身缟素，跪在灵前，脸色苍白，眼神深处交织着悲痛、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世子之名虽定，但父王猝然离世，他尚未完全掌控的北境大权，此刻如同置于火山口上。
王府属官、将领、各族头人络绎不绝地前来吊唁，神色各异，或真或假的悲戚之下，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和盘算。灵堂内外，护卫数量增加了数倍，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陈灏羽和墨老也被“请”到了灵堂偏殿，美其名曰“一同守灵”，实则仍是软禁。隔着珠帘，陈灏羽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扫过自己，有探究，有忌惮，更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她知道，北境王一死，自己这个身怀异术的“外人”，处境更加微妙。
“墨老，”她低声对身旁闭目养神的墨老道，“王爷死得太过蹊跷，蛊毒全面爆发，像是……被人刻意催动的。”
墨老眼皮未抬，沙哑回道：“嗯。时机也巧。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自然是等不及萧煜坐稳王位，要趁乱夺权！而最大的嫌疑，首指那个身份诡异的“影”！
就在这时，灵堂主殿传来一阵骚动。只见萧煜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满堂宾客，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父王骤薨，北境悲恸。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本王……即日起，权摄北境军政，待父王丧仪毕，再行承袭大典！”
他这是要立刻接管权力！众人神色各异，大多躬身称是，但亦有几人目光闪烁，并未立刻表态。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角落响起：“世子殿下孝心可嘉，然王爷死因未明，蛊毒之事牵扯重大，是否应彻查清楚，再议继承之事更为稳妥？”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者是一名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乃是北境王族中一位辈分颇高的长老，素来与萧煜不甚和睦。
萧煜眼神一寒：“王叔此言何意？父王乃旧疾复发，遭奸人暗算，此事本王自会追查到底！但北境大局，岂容耽搁？”
“旧疾复发？”那王叔冷笑一声，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偏殿方向，“只怕未必吧？老夫听闻，王爷病重期间，曾有身负异术之人接近，其后病情便急转首下……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矛头首指陈灏羽！
灵堂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珠帘后的陈灏羽身上！怀疑、审视、甚至杀意，毫不掩饰！
萧煜脸色骤变，怒喝道：“王叔！休得胡言！陈小姐乃本王贵客，更是曾助父王压制毒性，岂容你污蔑！”
“是否污蔑，查过便知！”王叔毫不退让，显然有备而来，“事关王爷死因，关乎北境安危，宁可错查，不可放过！请世子下令，将此女暂且收押，严加审讯！”
“放肆！”萧煜勃然大怒，手按剑柄，护卫们亦刀剑出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支持萧煜的将领和属官纷纷出声斥责王叔，而另一些怀有异心或保持中立者则沉默观望，灵堂内眼看就要爆发冲突！
陈灏羽手心沁出冷汗，她知道，这是针对萧煜，更是针对自己的杀局！若被收押，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个冰冷、平淡，却让所有人心中一颤的声音响起。声音来自灵堂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影”如同鬼魅般缓缓走出。他依旧戴着斗笠，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喧嚣的灵堂瞬间安静下来。
“影”一步步走到灵堂中央，无视剑拔弩张的双方，斗笠微转，先是“看”向那王叔：“王爷死因，自有公断。长老不必心急。”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让那王叔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敢再多言。
接着，“影”转向萧煜，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淡：“世子殿下节哀。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防备外敌。蛮族大军虎视眈眈，内乱一起，恐有覆巢之危。”
他这话看似劝和，实则点明了萧煜此刻最大的软肋——外患未除，内乱不起！
萧煜眼神变幻，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影侍卫所言极是。”他不再理会那王叔，转而看向众人，“父王丧期，北境上下当同心同德，共御外侮！若有心怀叵测，煽风点火者，休怪本王军法无情！”
一番连消带打，暂时压下了场面的混乱。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影”再次退回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但陈灏羽却敏锐地察觉到，在他转身的刹那，斗笠下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自己，那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诡异和贪婪？
吊唁的人群渐渐散去，灵堂内只剩下萧煜、少数心腹以及陈灏羽等人。气氛依旧压抑。
萧煜走到偏殿，看着陈灏羽，眼神复杂，低声道：“陈小姐，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王府内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借机生事。你放心，有本王在，必护你周全。”
陈灏羽福身一礼：“多谢世子。”心中却明镜似的，萧煜护她，是因她还有价值。一旦价值消失，或成为拖累，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侍卫匆匆而入，在萧煜耳边低语几句。萧煜脸色微变，挥退侍卫，对陈灏羽道：“陈小姐，墨老，请随本王来一下。”
他带着二人绕过灵堂，来到后面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室内，北境王的遗体己被安置在一张寒玉床上，周围布置着防腐的香料和符箓。
“父王去得突然，体内蛊毒未清，恐生变故。”萧煜指着遗体，沉声道，“陈小姐，你既能感应蛊毒，可能……探查一下，父王体内是否还有残蛊潜伏？或者，有无其他异常？”
陈灏羽心中一凛。这是要她验尸？她看向墨老，墨老微微颔首。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寒玉床前。越是靠近，食指的“饲主之戒”越是灼热，甚至传来一丝躁动不安的悸动。她凝神静气，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精神力通过指环，探向萧擎苍的遗体。
起初，是一片死寂。但当她精神力触及心脉区域时，一股极其隐晦、却阴冷刺骨的残留意念，猛地顺着她的精神力反噬而来！同时，指环剧烈震颤，发出警示！
那不是简单的蛊毒残留，而是……一道被种下的、处于沉睡状态的恶毒禁制！一旦有外力试图深入探查或触碰某些秘密，便会触发！
陈灏羽闷哼一声，连忙收回精神力，脸色发白。
“如何？”萧煜急问。
“有……有禁制！”陈灏羽喘息道，“很恶毒，与蛊毒同源，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不能强行探查！”
萧煜脸色阴沉如水。父王体内竟被种下如此恶毒的东西！是谁？目的何在？
就在三人凝神思索之际，静室的阴影处，空气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影”的身影如同从水中浮出般，悄无声息地显现。
他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声音平淡无波：“世子殿下，此物是在王爷密室暗格中发现，上有封印，似与王爷隐疾有关。或可请陈小姐一观。”
说着，他将木盒递向陈灏羽。
萧煜蹙眉，但并未阻止。
陈灏羽心中警铃大作！这盒子给她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指环的灼热和悸动达到了顶峰！
她犹豫了一下，在萧煜和“影”的注视下，伸手接过木盒。盒子入手冰凉沉重。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盒盖卡扣的瞬间——
“咔哒。”
卡扣竟自动弹开！盒盖缓缓滑落，露出里面的东西——并非丹药或秘籍，而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破损、染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青铜镜碎片！
镜面浑浊，映不出人影，却散发着一股沧桑、邪恶、与幽寰气息隐隐共鸣的诡异波动！
而更让陈灏羽魂飞魄散的是，在镜面碎片中央，清晰地映照出的，并非她的脸，而是……“影”那斗笠下的阴影！而阴影之中，赫然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漩涡的诡异眼睛！
“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再也无法掩饰的、非人的冰冷和狂热，在她耳边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钥匙……”
（第六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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