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破浪号”的甲板上，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顺着栏杆往下淌，像是船身在流泪。林墨攥着赵鹏发来的短信，指腹反复屏幕上“孙莉”两个字，指尖的冰凉顺着神经爬进心脏——十分钟前，他刚给孙莉打了三个电话，全部无人接听。
“孙莉住哪个宿舍？”林墨转身抓住周深的胳膊，力度大得让对方龇牙咧嘴。周深的潜水服还没换，领口沾着赵鹏宿舍的血迹，被雨水泡得发暗，像一块凝固的污渍。
“最东边那间，靠近码头的集装箱。”周深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挣开林墨的手，踉跄着往宿舍区跑，“她今天下午说不舒服，提前回宿舍休息了，我当时以为是累的……”
刘瑶抱着晕过去的文物修复师苏芮，紧随其后。苏芮的手指还在渗血，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刘瑶用纱布紧紧裹住她的手指，却止不住血珠往外渗，滴在地上，瞬间被雨水冲成细小的血线。
“她的伤口不对劲。”刘瑶追上林墨，压低声音，“不是普通的划伤，边缘有灼烧感，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但又没有强酸的气味，反而有股海腥味。”
林墨回头看了一眼苏芮，她的眉头紧锁，嘴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像是在做噩梦。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刘瑶的幻觉——接触过诅咒物品的人，都会提前看到死亡预兆。苏芮打开了亡音盒，还被盒内的细针划伤，她现在的状态，恐怕也是诅咒的前兆。
宿舍区的积水己经没过脚踝，冰冷的海水裹着泥沙，钻进裤管，冻得人骨头疼。最东边的集装箱宿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门把手上挂着一条粉色的毛巾，是孙莉的——上午林墨在“破浪号”上见过她用这条毛巾擦汗。
“孙莉！”周深推开门，喊了一声，却没人回应。宿舍里弥漫着浓重的海水味，混杂着沐浴露的香味，显得格外诡异。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林墨握紧口袋里的船铃，慢慢走向卫生间。水流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疯狂地开水龙头。他示意周深和刘瑶站在门口，自己则轻轻握住卫生间的门把手——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林墨倒吸一口凉气。
孙莉躺在浴缸里，身体己经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浴缸里的水是浑浊的海水，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海虾，密密麻麻地爬在她的皮肤上，有些甚至钻进了她的毛孔里。花洒还在往下流水，流出来的不是清水，而是带着泡沫的海水，溅在浴缸边缘，留下白色的盐渍。
“呕——”周深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刘瑶捂住嘴，强忍着恶心，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她的目光落在孙莉的手边，那里放着一个被海水泡胀的布娃娃——正是刚才在“破浪号”船舱里看到的那个，周诚女儿的布娃娃。
“又是死亡信物。”林墨的声音低沉，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海虾，检查孙莉的尸体。孙莉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勒过，但更致命的是她的肺部——从她的口鼻里溢出的泡沫来看，她是被海水呛入肺部，窒息死亡的。
“赵鹏的死亡信物是轮机长的船员证，孙莉的是周诚女儿的布娃娃。”刘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十年前的死亡顺序，信物都是上一个受害者的物品，这次却不一样，信物都是十年前遇难者的东西。这说明，这次的诅咒，比十年前更复杂，怨念也更重。”
林墨站起身，看向卫生间的天花板。花洒的水管连接着宿舍的自来水管道，按理说流出来的应该是清水，怎么会变成海水？他顺着水管往上看，发现管道接口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周围覆盖着一层绿色的海藻，像是从海里带上来的。
“有人动过水管。”林墨伸手摸了摸裂痕，指尖沾到一些的海藻，“这些海藻是活的，说明是刚接上去不久的。不是人为的，就是……诅咒本身造成的。”
就在这时，苏芮突然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从刘瑶怀里站起来，眼神涣散地看向浴缸里的孙莉，突然尖叫起来：“是她！是那个小女孩！她在水里，拉着孙莉的腿，不让她上来！”
林墨和刘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苏芮看到了幻觉，和十年前刘瑶看到的一样，都是“渤海明珠号”的遇难者。
“你看到的小女孩，是不是穿着红色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刘瑶轻声问，试图让苏芮冷静下来。
苏芮点点头，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青铜盒子，就是我们打开的那个亡音盒。她对我说，‘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就能凑齐了’。然后孙莉就掉进水里了，那些虾子都是她召来的，爬在孙莉身上，咬她的皮肤……”
周深停止呕吐，脸色惨白地看着苏芮：“你是说，是我堂妹的鬼魂在害人？不可能！她那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不是她的怨念。”林墨摇摇头，“是所有遇难者的怨念，凝聚在一起，附在了亡音盒上。周诚的女儿只是怨念的载体，真正在操控这一切的，是十年前所有死在‘渤海明珠号’上的人。”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李队带着警察赶到了。看到宿舍里的景象，李队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让法医检查尸体，自己则走到林墨身边，压低声音：“刚才技术科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渤海明珠号’的货舱暗格，除了那个亡音盒，还有一个被焊死的铁盒，里面装着半张深海航线图。周深说，他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打捞队的人没告诉他。”
“深海航线图？”林墨的眼睛亮了一下，单身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周诚的日志里提到过，十年前有一艘叫‘沧澜号’的科考船，专门打捞‘渤海明珠号’的残骸，后来神秘失踪了。会不会航线图和‘沧澜号’有关？”
李队点点头：“技术科的人还说，航线图上标注了‘沧澜号’的沉没坐标，就在渤海湾的深海区。他们怀疑，‘沧澜号’的失踪，和亡音盒也有关系。”
苏芮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亡音盒的底部有个暗格，我今天下午修复的时候，摸到里面有东西，像是一张纸。当时我想打开，却被盒内的细针划伤了，然后就晕过去了。”
林墨心里一动，他想起在“破浪号”船舱里看到的盒子，底部确实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像是藏着东西。“我们得去把暗格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航线图的另一半。”他看向李队，“亡音盒现在在哪里？”
“在法医车上，准备带回局里做检测。”李队说，“我让人把盒子拿过来，你们现在就可以检查。”
很快，警察把亡音盒拿了过来。盒子是青铜材质，表面刻着海浪和船锚的图案，组成“深海不渡亡人”六个字。林墨按照苏芮说的，在盒子底部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一个凸起的按钮。他按下按钮，“咔嗒”一声，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放着半张泛黄的纸——正是深海航线图的另一半！
林墨把两张航线图拼在一起，完整的航线图展现在众人面前。图上标注着“渤海明珠号”的沉没坐标、“沧澜号”的沉没坐标，还有一个用红圈标注的地点，旁边写着“陨石之源”。
“陨石？”周深凑过来看，眉头紧锁，“我叔叔的日志里提到过，十年前‘渤海明珠号’运输过一件特殊货物，说是从深海里捞上来的陨石，能吸收声音。难道亡音盒就是用陨石做的？”
刘瑶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孙莉的死亡，对应着十年前遇难者在海底的遭遇——被海水呛死，被海洋生物啃噬。赵鹏的死亡，对应着深海压强骤变导致的死亡。这说明，每个受害者的死法，都和十年前遇难者在海底经历的痛苦有关。下一个受害者，可能会对应‘深海潜水钟压强失衡’或者‘深海电缆漏电’之类的死法。”
林墨的目光落在航线图上的“沧澜号”沉没坐标，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沧澜号’上一定藏着破解诅咒的关键。十年前‘沧澜号’打捞‘渤海明珠号’时，肯定也遇到了同样的诅咒，船长为了阻止诅咒扩散，才凿沉了船只。我们必须找到‘沧澜号’的残骸，拿到他们的航行日志。”
就在这时，周深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打捞队的机械师张扬打来的。周深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张扬惊慌的声音：“队长，不好了！我在修理打捞设备的时候，高压气管突然脱落了，差点砸到我！还有，我刚才在设备房里看到一个人影，穿着潜水服，背对着我，我喊他，他却不见了……”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张扬是打捞队的机械师，负责修理潜水设备。如果下一个死法对应“深海潜水钟压强失衡”，那么张扬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你现在在哪里？待在原地别动，我们马上过去！”林墨抢过周深的手机，对着听筒大喊。
“我在‘破浪号’的设备房里……”张扬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还有张扬的惨叫，“啊——！压强感应器失控了！救命！”
电话挂断了。
林墨和周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他们拔腿就往“破浪号”跑，刘瑶抱着苏芮跟在后面，李队带着警察也紧随其后。
雨越下越大，海面上掀起了巨浪，“破浪号”在海浪中摇晃着，像是随时会被打翻。设备房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还有高压气流的“嘶嘶”声。
林墨推开设备房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张扬躺在地上，头部撞在设备棱角上，血流了一地。他的身边，高压气管还在往外喷着气流，击中旁边的潜水钟模型，模型内的压强感应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氧气瓶倒在地上，阀门被撞开，氧气充满了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氧气味。
在张扬的手边，放着一枚潜水头盔碎片，碎片上沾着孙莉的指纹——正是下一个死亡信物！
“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刘瑶冲过去，检查张扬的脉搏，对着外面大喊。
林墨看着潜水钟模型，突然注意到模型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字，字迹扭曲，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的：“它在看我，从压强计的指针里，它在笑。”
林墨拿起便签，手指微微颤抖。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海面，乌云越来越厚，像是有一张巨大的嘴，要将整个码头吞噬。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船铃，铃舌再次颤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响，像是在警告他们——诅咒才刚刚开始，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苏芮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潜水钟模型，突然开口：“航线图上的‘陨石之源’，是所有怨念的中心。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沧澜号’，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海里。”
林墨握紧航线图，心里清楚，他们己经没有退路了。十年前的诅咒，以新的形式卷土重来，这次的对手，是来自深海的怨念，是无数个渴望复仇的灵魂。而他们，必须在诅咒蔓延之前，找到破解的方法，否则，下一个死去的，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渤海明珠号”的残骸，也照亮了海面上漂浮的一个黑影——像是一个穿潜水服的人，正朝着“破浪号”的方向游来。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盯着那个黑影，突然意识到，这个诅咒，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恐怖。那个黑影，到底是谁？是十年前的遇难者，还是新的诅咒载体？
雨还在下，警报声还在响，死亡的阴影，己经笼罩了整个码头，笼罩了每一个接触过亡音盒的人。打捞诅咒，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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