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挂断电话的动作，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加猛烈的嘲讽和哄笑，仿佛要将宴会厅的屋顶都掀翻。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以为他是谁？演电影吗？”王腾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让王氏集团三天破产？还让李行长五分钟内带十个亿合同过来？他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把自己当成主角了？”
刘玉梅更是尖酸刻薄地指着陈凡的鼻子骂道：“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保安呢？保安死哪去了？赶紧把这个玷污我们苏家门楣的废物给我扔出去！”
“奶奶，您看看，这就是清雪的好丈夫！他这是要毁了您的寿宴，毁了我们苏家啊！”
苏家老太太气得满脸铁青，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她怒视着陈凡，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厌恶：“把他给我轰出去！我苏家没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孙！”
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闻声而动，朝着陈凡这边围了过来。
苏清雪彻底慌了，她死死地拽住陈凡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陈凡，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给奶奶和王少道歉！我们回家，求你了，别再闹了！”
她不相信陈凡有这个能力。这三年来，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此刻他的行为，在苏清雪看来，就是被逼到极致后，一种自暴自弃式的疯狂。她感到无尽的羞耻，也有一丝心疼。
然而，陈凡却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掌心传来一股稳定而温暖的力量。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清雪，信我一次。”
这三个字，很简单，却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苏清雪纷乱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一丝。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脸庞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但那双眼眸里，却多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绝对的自信，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王腾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现在开始计时，五分钟！我看看是李行长先来，还是你先像狗一样被扔出去！”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计时器，那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仿佛在对陈凡进行着无情的审判。
“西分五十秒！”
“西分三十秒！”
苏家的亲戚们也都围了上来，指指点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装，我看他还能装多久！”
“等会儿李行长没来，看他这张脸往哪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苏清雪的心上敲击。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周围的嘲笑声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让她几乎快要窒息。
保安们己经走到了陈凡面前，只等老太太一声令下。
“三分钟！”王腾高声喊道，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陈凡却依旧面色如常，他甚至还有闲心替苏清雪理了理耳边的一缕乱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这份镇定，让王腾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眼神，仿佛自己才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还有一分钟！”王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狰狞，“陈凡，你的演员是不是路上堵车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个速行打车？”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九，八……”
就在王腾倒数到“三”的时候，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王腾的倒数，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穿着高级手工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脸色涨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助理，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厚重的公文包。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个男人，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或者说，在电视财经频道上见过。
天元银行江州分行行长，李宏伟！
在江州，他跺一跺脚，整个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就算是王腾的父亲，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尊称一声“李行长”。
他怎么会来？而且是这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王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家众人的嘲讽声也卡在了喉咙里。一种荒谬到极点的预感，开始在他们心头蔓延。
苏家老太太连忙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李行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上座！”
刘玉梅也赶紧凑上前去，谄媚地说道：“李行长，您能来参加我们老太太的寿宴，真是我们苏家的荣幸啊！”
然而，李宏伟却像完全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焦急地在人群中飞速扫视，那眼神深处，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是的，是恐惧！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堂堂的李大行长，会有什么事让他感到恐惧？
终于，李宏伟的目光定格了。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苏清雪，以及她身旁那个神色淡然的青年。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李宏伟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苏清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不是走，是冲！
由于跑得太急，他甚至差点被地毯绊倒，样子狼狈不堪，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行长找苏清雪做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王腾更是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个荒谬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众人呆滞的注视下，李宏伟终于冲到了苏清雪面前。他没有说任何客套话，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全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他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向苏清雪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苏……苏小姐！您好！我是天元银行江州分行的李宏伟！”他的声音因为剧烈喘息和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非常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请您恕罪！”
轰！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所有人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苏清雪也彻底呆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李……李行长，您……您这是……”
“苏小姐，不必惊慌！”李宏伟首起身，连忙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上前，打开公文包，双手将一份装帧精美的合同文件，毕恭毕敬地递了上来。
“苏小姐，”李宏伟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奉总行最高级别指令，我们天元银行，希望能与您和您旗下的公司，达成一份十亿元的无条件战略合作协议！这是合同，所有条款都可以按照您的意思修改，利息全免，随用随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十……十个亿！
无条件！
利息全免！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道天雷，劈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不是合作，这是送钱！是天元银行，在求着给苏清雪送钱！
刘玉梅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在椅子上。
苏家老太太手中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茫然。
而王腾，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合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陈凡在请演员？说他要是能把李行长叫来，他就跪下磕头叫爷爷？
现在，李宏伟不仅来了，还是用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来的！带来的合同，是他许诺的一个亿的十倍！
这己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压路机来回碾压！
全场死寂。
苏清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合同，又看看卑躬屈膝的李宏伟，最后，她缓缓地，用一种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向了身边的陈凡。
此刻，陈凡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李宏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一眼陈凡，当接触到陈凡那淡漠的目光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的冷汗瞬间冒得更多了。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在刚才，总行那位通天的人物在电话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他，江州有一位神龙般的贵人，他的一切指令，都等同于最高指令。办好了，他李宏伟一步登天；办砸了，他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那位贵人的夫人，就叫苏清雪！
此时此刻，苏清雪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个被她轻视了三年，被所有人嘲笑了三年的丈夫，只用了一个电话，五分钟的时间，就做到了整个苏家，甚至王家都无法企及的事情。
她的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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