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焦臭，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震撼。
新生谷口，在苏沐心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混乱的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赵烈亲自带队，将那些因遭受音波攻击而昏迷或受伤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抬入谷内临时搭建的医疗营地。林清衍则指挥着孙家护卫和部分清醒的骑兵，打扫战场，收拢受惊的战马。
楚萧然与孙青莲并肩而立，看着那艘缓缓隐去身形，消失在夜空中的开拓者一号，以及那三百具如同雕塑般静立，散发着无尽威压的破军战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孙小姐，”楚萧然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看来，我们这位谷主，所拥有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得多啊。”
孙青莲苦笑着点了点头，她那颗聪慧的商业头脑，此刻竟有些不够用了。“楚老说的是。我本以为，献上星罗盘，率领孙家投诚，己经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大胆，也是最正确的决定。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谷主的万分之一。”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存着与苏沐心“结盟”的心思，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与庆幸。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所谓的“盟约”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彻底的臣服，毫无保留的追随，才是孙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或许，追随她，我们真的能见证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孙青莲的美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
一炷香后，两名特殊的“客人”，被“请”到了新生谷内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完全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墙壁上贴着特制的吸音材料，足以隔绝一切声音。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从天花板上投下的，光线刺目却不带丝毫温度的照明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杜明和无相禅师，被分别束缚在两张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审讯椅上。他们的手脚，都被宽大的金属环牢牢固定，足以承受千斤巨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丹田和几处关键穴位，都被楚萧然用特制的手法封住，一身修为，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杜明己经醒了过来。他那条被电磁狙击弹击碎的左腿，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钻心的剧痛，依旧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衣衫。他环顾着这个充满了陌生与冰冷气息的房间，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阶下之囚的颓然与死寂。
他脸上的判官面具，早己不知所踪，露出了一张保养得宜，却因痛苦和恐惧而极度扭曲的中年男人的脸。
无相禅师则依旧昏迷不醒。他被噬魂血蚊反噬，又遭电网重击，神魂与肉体都受到了致命的创伤。此刻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若非苏沐心让人给他注射了一支高浓度的营养剂吊着性命，恐怕早己魂归西天。
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在一阵低沉的机括声中，缓缓开启。
苏沐心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面沉如水的楚萧然。
看到苏沐心，杜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超越了理解范畴的，更高维度的生命体。
“杜明。”苏沐心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次的场景，似乎和你预想的，不太一样。”
杜明嘴唇翕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倒是光棍，知道求饶无用，索性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杀你？”苏沐心笑了笑，那笑容很美，却让杜明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杀你太容易了，也太便宜你了。在你死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聊聊。”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比如，关于‘长生门’，关于‘佛子’，关于‘长生盒’的钥匙。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说得好了，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杜明闻言，反而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觉得，我会背叛影阁，背叛……佛子大人吗？别做梦了！我杜明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骨气？”苏沐心挑了挑眉，“楚老，看来，我们的客人，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来回忆起一些事情。”
“遵命。”楚萧然眼中寒芒一闪，缓步上前。
他从怀中，再次摸出了那套细如牛毛的银针。
“杜明师弟，你或许忘了，当年在师门，除了武功，师父还教过我们一些……别的东西。”他捏起一根银针，在杜明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刺入了他手臂上的一处穴位。
“比如说，这套‘百脉炼魂手’。它不会让你感到肉体的疼痛，只会将你的神魂，从肉体中一丝丝地剥离出来，让你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灵魂，是如何被千刀万剐的。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七天七夜。师兄我，很期待能和你，好好地叙叙旧。”
楚萧然的声音，平淡而温和，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杜明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作为长生门的弟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萧然所言非虚！这门酷刑，是师门用来惩治最恶劣叛徒的终极手段，其恐怖程度，远在任何肉刑之上！
“你……你敢！”杜明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楚萧然又捏起了第二根银针。
就在这时，苏沐心突然开口了。
“等等。”
她站起身，走到了杜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杜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以为，你的忠诚，真的有价值吗？”
她的话，让杜明微微一愣。
“你口中的‘佛子’，派这位无相禅师来协助你，真的是为了帮你夺取星罗盘吗？”苏沐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据我所知，噬魂血蚊这种东西，一旦反噬，对主人的神魂，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你觉得，一个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手段来战斗的人，他此行的目的，会那么单纯吗？”
她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杜明的心上。
他不是傻子。之前在战斗中，他被贪婪和求生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没有细想。但现在冷静下来，回想起无相禅师那毫不犹豫催动禁术的模样，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首冲天灵盖！
苏沐心继续说道：“让我来猜猜看。这位禅师的真正任务，恐怕不是协助你，而是……监视你。一旦你拿到了星罗盘，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你连同星罗盘，一起‘净化’掉。毕竟，一个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而星罗盘这等神物，自然也该由佛子座下，最‘虔诚’的使者，亲自带回去，不是吗？”
“你……你胡说！”杜明厉声反驳，但他的眼神，己经开始闪烁不定。
“我胡说？”苏沐心冷笑一声，“那你不妨再想想，黑风口之战，你们影阁与林家布下天罗地网，为何我会提前知晓，并设下反埋伏？你以为，这仅仅是巧合吗？”
她说着，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审讯室的墙壁上，一块屏幕无声地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那人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正是之前被苏沐心派去影阁分舵充当内应的，夜枭！
影像中，夜枭正对着镜头，一五一十地，将杜明如何与林家勾结，如何制定黑风口计划，甚至连杜明私藏了多少财物，有过几个情妇这种私密之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夜……夜枭！你竟敢背叛我！”杜明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喷出一口逆血。
苏沐心关掉了影像，淡淡地说道：“现在，你还觉得，你的影阁，你的佛子，是你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坚实后盾吗？杜明，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弃子。”
苏沐心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杜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所信奉的组织，早己将他出卖。他所敬畏的上级，也只是在利用他。他引以为傲的计谋，在对方眼中，更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他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呵呵……呵呵呵呵……”杜明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悲凉而疯狂的笑声。
笑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你想知道什么？”他沙哑地开口，“我……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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