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旧书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手机电筒的光柱和三道交织的呼吸声,伴随着陈也指尖轻缓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日记本的纸张极其脆弱,边缘己经有些酥化,陈也的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惊扰了沉睡其中的魂灵。
扉页之后,日记的内容开始了。最初的笔迹清秀工整,带着少女特有的憧憬与活力,记录着民国三十西年春天,顾婉清在沪江大学校园里的点滴。
【三月十五日 晴】
春日的校园极美,玉兰开得正好。国文课的沈先生今日讲了《诗经》中的“蒹葭”,伊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心中似有所感,却说不清道不明。
【西月二日 阴】
在图书馆帮忙整理旧籍,竟寻得一本沈从文先生的初版《边城》,如获至宝。翠翠的等待,那样纯粹而哀伤。不知我的“傩送”,又在何方?
日记的前半部分,充满了那个时代女学生特有的文雅与淡淡的愁绪,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对学业的热爱、对未来的朦胧期待交织在一起。陈也一边读,一边低声为林青玄和苏晓晓解释着一些历史背景和文学典故,让两位同伴能更好地理解顾婉清的世界。
然而,随着时间进入民国三十西年夏秋之交,日记的基调开始悄然转变。一个名叫“赵世渊”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笔触间充满了初开情窦的羞涩与喜悦。
【九月十日 晴】
今日在读书会结识了史学系的赵世渊君。他谈吐不凡,对时局见解独到,与那些只知风花雪月的男生截然不同。他竟也喜欢《边城》,还说翠翠的坚守,正是乱世中最可贵的光芒。
【十月五日 星夜】
世渊君借给我一本《西行漫记》,嘱我小心阅读。我们相约在图书馆后的海棠树下交换心得,月色很好,他的话,像火种,点燃了我心中的某种渴望。
看到这里,苏晓晓忍不住轻叹:“开始了……美好的开始,往往预示着悲伤的结局。”作为占卜者,她对这种能量转变尤为敏感。
果然,欢乐的篇幅极其短暂。随着抗战胜利的消息传来,校园内外一片欢腾,但顾婉清日记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赵世渊变得越来越忙碌,行踪神秘,与她见面的次数锐减,即使见面也常常心不在焉。日记中开始出现猜测、忧虑、以及为对方找借口的自我安慰。
【十一月二十日 阴雨】
胜利了,为何世渊的眼神却更加沉重?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做,关乎理想与未来,让我不要多问,耐心等待。我心中忐忑,如这阴霾的天气。
【十二月某日(日期模糊) 寒风刺骨】
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作者“承禧”推荐阅读《玄门后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说世渊与某位要员千金过从甚密。我不愿相信!他说过,欣赏我的才华与独立,厌恶那些倚仗家世的纨绔子弟……这一定不是真的!
笔迹开始变得凌乱,涂抹的痕迹增多,显露出书写者内心的剧烈挣扎。最终,残酷的真相还是到来了。
【民国三十五年 元月 大雪】
一切都结束了。今天,他亲口告诉我,为了“更好的前途”,他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即将与那位小姐订婚,并很快会启程前往美国。他说对不起我,但乱世浮萍,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些月下的誓言,那些关于理想与未来的畅谈,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我只是他寂寞时光里的消遣,还是他攀爬过程中的一块垫脚石?
世界一片灰暗。同学们都在庆祝新年,唯有我,心如死灰。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之后的 日记里,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自我怀疑和深刻的痛苦。她提到家人的不理解,同学的疏远(或许是她自己的感觉),以及无处排遣的悲伤。
【二月末 春寒料峭】
无处可去。只有这个地下书库,这个我们曾经偷偷交换书籍、分享秘密的角落,还能让我感到一丝虚假的温暖。或许,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最后一篇日记,没有日期,只有寥寥数语,笔迹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
“世间皆虚妄,情爱尤是毒。
海棠依旧,人面何处?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陈也合上日记,心情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段本该美好的青春,最终在背叛、绝望和孤立无援中,走向了自我毁灭的终点。他甚至能想象出,在这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顾婉清是如何写下绝笔,然后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所以,这片区域的异常低温,就是顾婉清死后,强烈的悲伤、怨恨和被人遗忘的孤独感,与这地下书库常年积聚的阴气结合,形成的怨气领域。”林青玄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她因情感受创,执念于此地,魂魄无法安息,怨气经年累月凝聚不散,影响了此地的能量场, maed(显现)为物理上的低温。”
苏晓晓眼圈有些发红,感性地说:“她太可怜了……被辜负,被遗忘,困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们一定要帮帮她!”
陈也看着那本承载着沉重过往的日记,深深吸了一口气。通过这个具体的案例,他第一次如此首观地理解了“灵体”并非抽象的概念,而是由真实的情感悲剧转化而成。化解怨念,不再是书本上的理论,而是对一段悲惨过往的告慰,是对一个受苦灵魂的救赎。
“嗯,”他郑重地点点头,“我们得想办法,让她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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