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贯穿了两个世界的暗恋真相砸得头晕目眩，一时间尴尬得脚趾抠地，只想立刻抓起旁边还在舔盘子的小尼夺门而出，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然而，她刚有动作，手腕就被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牢牢握住。
沈禾身体一僵，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不再是平日温顺伪装下的沉寂，也不再是重伤虚弱时的迷茫，而是如同苏醒的火山，带着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与偏执。
“不问问我……”宋予安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他的目光如同锁链，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沈禾被他眼中那汹涌的情感慑住，下意识磕磕绊绊地顺着他的话问：“为……为什么？”
宋予安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沈禾心慌。
就在沈禾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抛出了一个如同惊雷般的问题：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压抑的愤怒。
“为什么要那么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
沈禾彻底懵了，大脑当场宕机。
什么东西啊？！
她不是加班过度，猝死在工位上的吗？
那是意外啊！是万恶的资本家和无休止的加班导致的悲剧！他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她自己想不开自杀了一样？！
“什么意思？”沈禾脸上的茫然和惊愕毫不作假，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冤枉的急切，“我什么时候自杀了？我是加班猝死的啊！”
看她反应不似作伪，宋予安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迷茫，但他还是紧紧盯着沈禾，继续说了下去，仿佛要确认每一个细节：
“那天，我路过你公司楼下。那里围了很多人，拉起了警戒线，还贴了封条。然后……我看见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回忆起了极其不愿想起的画面，声音更加沙哑：
“我看见了你的尸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鲜血淋漓……”
沈禾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从高处摔下？鲜血淋漓？
这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死法！
难道，难道在她猝死之后，那狗公司为了逃避责任，伪造了现场，把她的尸体从楼上扔下去，制造了她跳楼自杀的假象？！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天灵盖，让她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太狠了，那些人也太狠了！
看着沈禾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定格为愤怒和不敢置信的表情，宋予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眼中的偏执和愤怒稍稍褪去，染上了更深的疑虑。
“后来……”他再次开口，将沈禾从对狗公司的滔天恨意中拉了回来。
宋予安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沈禾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穿着很奇怪的衣服，看不清脸。他说……只要我和他签订契约，我就能再次遇见你。”
他的红眸中闪过一丝回忆的迷离。
“于是……我签订了契约。醒来后，就到了日落神殿的门口，眼睛……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禾呆呆地看着他，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她的死亡并非简单的过劳猝死，很可能被伪装成了自杀。
而宋予安因为目睹了她的死亡，与一个神秘的奇怪男人签订了契约，才得以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了她的伴读，甚至改变了瞳色。
原来，他跨越世界，承受未知的契约，改变自身的样貌，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再次见到她？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也太过炽热，像一团毫无预兆燃起的烈火，让习惯了在感情上保持距离，甚至有些迟钝的沈禾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眼神飘忽，不敢再与那双仿佛能将她灵魂都点燃的红眸对视。
喉咙有些发干，她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谢谢”或者“对不起”，都觉得不合时宜，显得苍白无力。
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禾的紧张和退缩，宋予安眼底那汹涌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
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低沉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营造的小心翼翼：
“我说这些……没有要你喜欢我的意思。”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只是在想，”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卑微的希冀，“我这个人，是不是也终于开始对你产生一点意义了？”
“想到这些，我就很高兴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但沈禾却仿佛能听到他心底不敢奢求更多的颤抖。
沈禾的手指抠得更用力了，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
脑袋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咪彻底玩弄过的毛线球，无数信息，情绪和疑问纠缠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她需要空间，需要时间，需要一个人好好消化这一切。
“……我、我再好好想想。”她几乎是仓促地丢下这句话，甚至不敢再看宋予安一眼，猛地站起身，一把捞起还在津津有味舔着盘子完全状况外的小尼，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样，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医疗室。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医疗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禾的淡淡气息。
宋予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深深地，贪婪地望着那扇己经关上的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金属，看到那个仓惶逃离的背影。
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抬起了一点点，指尖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还是无力地缓缓垂落下去，紧紧握成了拳。
连伸手挽留的动作他都不敢有。
生怕那一点点逾矩的举动，都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此刻这脆弱得如同泡沫般的联系，也彻底打破。
他只能这样，安静又克制地停留在原地，任由心底那翻江倒海的情感，将自己一遍遍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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