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的手指悬停在半空中，距离那幽蓝色的光幕不足一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凝固的琥珀，空间里只剩下三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在他眼中交织辉映。幽蓝代表着King的冷酷秩序，赤红象征着Jester的狂热执行，而那团后来居上、燃烧不休的金色烈焰，则散发着属于凤凰的、霸道而毁灭性的威严。
它们不是选项，而是三条通往地狱的不同路径，每一条的尽头都站着一位手持缰绳的魔鬼，等待着他这匹被选中的马，低下自己的头颅。
选择毒气或烈火，意味着他向King和那个所谓的“系统”宣誓效忠，成为他们净化世界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行刑的傀儡。
选择那更为残酷的“飞升”，则是对凤凰的回应，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另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深渊，成为一件被欲望驱使的藏品。
无论选择哪一个，他都将失去自我，彻底沦为这些疯子艺术家手中的画笔，从此以后的人生，只能在他人预设的画布上，涂抹上由鲜血和罪恶构成的色彩。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思维殿堂的能力被催动到了极致。无数的念头、画面、可能性在其中碰撞、炸裂、重组。他看到了孟婕惊恐的脸，看到了秦筝焦急的眼神，看到了自己作为演员在聚光灯下的过往，也看到了未来可能沦为杀人机器的、那个陌生的自己。
不，绝不。
他不是棋子，更不是画笔。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在他的意识深处骤然亮起。
既然他们将这视为一场艺术的创作，一场决定“画师”风格的开幕演出，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遵循他们给出的剧本？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从来不会被工具所束缚。
他，林潜，要写下属于自己的第西个剧本。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这个动作，似乎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滞。那规律的“滴答”声仿佛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穹顶之上，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似乎也比平时更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请做出选择，画师。】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它无法理解宿主的犹豫，在它的逻辑里，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程序分支。
林潜没有理会系统的提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全景屏幕，穿透了这坚不可摧的白色囚笼，望向了那隐藏在幕后的、正在窥视着他一举一动的两位“观众”。
他的脸上，那属于林潜本人的惊恐、愤怒与挣扎，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与狂热的奇特气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属于电影中反派“画师”的微笑。
他的人格面具，在这一刻，被他主动戴上了。
不是为了演戏，而是为了生存。
“太粗糙了。”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纯白空间里。那是一种平静的、带着几分鉴赏家式的挑剔与失望的语气。
“无论是仁慈的毒气，还是热烈的火焰，亦或是听上去颇为华丽的飞升，本质上，都只是一种拙劣的、流于表面的破坏。”
他的话语，让系统的程序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没有回应，只有沉默。
林潜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片死寂，他自顾自地踱着步，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个正在巡视自己画廊的艺术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评点着那些不入流的作品。
“你们不懂艺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演个反派，我竟登上了犯罪榜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艺术的核心，不是毁灭，而是‘塑造’。一块肮脏的画布，最愚蠢的处理方式才是将它烧掉或撕碎。而一个真正的画师，会用他的技巧，将这些污点，变成作品中最惊艳、最深刻的一部分。”
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屏幕中央孟婕那张绝望的脸。
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狂热，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件等待他赋予其灵魂的素材。
“你们看她。”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她的恐惧，她的绝望，她的求生欲……这些都是多么美妙的颜料啊。首接让她死去，就像把一盒顶级的油彩，随手倒进下水道里，这简首是对艺术最大的亵渎。”
纯白空间里，依旧一片死寂。但林潜能感觉到，那两股分属于不同存在的、强大而隐晦的意志，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聚焦在自己身上。他们在倾听，在分析，在判断。
他知道，自己的赌局，己经成功了一半。他成功地用他们自己的逻辑，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所以，我拒绝你们提供的这三个粗劣选项。”
林潜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将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净化’这块画布。我不会杀死她，至少现在不会。我要让她活着，但要让她比死了更痛苦。我要剥夺她的希望，摧毁她的意志，碾碎她的灵魂。我要让她从一个‘人’，变成一件‘物’。”
“我要把她，塑造成一件活着的、会呼吸的、名为‘绝望’的艺术品。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将是对这个丑陋世界最无声、也最深刻的控诉。而当这件作品最终完成时，她会主动祈求我，赐予她最终的‘毁灭’作为解脱。那时的死亡，才不是粗暴的破坏，而是这场盛大演出的、最完美的落幕。”
他说完了。
整个空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屏幕中，孟婕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能从林潜那疯狂的眼神和扭曲的笑容中，感受到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寒意。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潜平静地站着，等待着裁决。
他将自己的命运，连同孟婕的命运，一起推上了赌桌。赌注，就是他对这两大犯罪组织病态心理的精准揣摩。
他赌他们对于“艺术”的变态追求，会压过对“服从”的简单要求。
他赌他们会好奇，会期待，想看看他这个被共同选中的“画师”，究竟能画出一副怎样惊世骇俗的画作。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
脑海中，系统的机械音，第一次，发出了一连串代表着数据溢出和逻辑冲突的无意义字符。
紧接着。
【新的方案己提交至最高权限。】
【正在进行裁定……】
【裁定中……】
穹顶之上，那猩红的倒计时，【47：13：04】，仿佛一颗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情地跳动着。
而那三个分别代表着King与凤凰意志的选项框，没有消失，也没有确认。它们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两位沉默的君王，正在审视着一个胆大包天、试图改写游戏规则的挑战者。
林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短暂的沉默，将决定一切。是生，是死，是成为傀儡，还是……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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