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目光落在了凌紫霞的身上。
那道目光不含任何情绪。
它像冰冷的探针一样。
它要刺入她的骨髓深处。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下人都低下了头。
他们不敢首视丞相的威严。
李若兰脸上的惊骇变成了不安。
赵文轩的身体微微颤抖。
只有凌紫霞依旧站着。
她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赵无极缓缓迈开了脚步。
他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最终停在了凌紫霞的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了三步的距离。
他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凌紫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审判。
她柔弱的身体似乎在风中摇晃。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赵无极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你能让枯木逢春。”
这不是一个问句。
这是一个冰冷的事实陈述。
凌紫霞的嘴唇动了动。
她发出了细若蚊蝇的声音。
“儿媳……不知。”
她的回答充满了怯懦与茫然。
赵无极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任何笑意。
“好一个不知。”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管家吩咐。
“去，捉一只鸟来。”
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立刻转身快步离去。
庭院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不知道丞相要做什么。
他们只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很快，管家提着一个鸟笼回来了。
鸟笼里是一只活泼的麻雀。
它正在笼中不安地跳动。
赵无极看了一眼那只麻雀。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管家会意地打开了笼门。
麻雀立刻振翅飞了出来。
它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然而下一刻变故发生了。
赵无极的手快如闪电。
他精准地扼住了麻雀的脖子。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那只麻雀的头颅瞬间歪向一旁。
它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他随手将麻雀的尸体扔在地上。
尸体就在凌紫霞的脚边。
李若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文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似乎己经猜到了父亲的意图。
赵无极再次看向凌紫霞。
他的眼神变得比刚才更加锐利。
“现在，让它活过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庭院中炸响。
让死物复生。
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紫霞身上。
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救活一棵濒死的树己是奇迹。
复活一只彻底死去的鸟绝无可能。
凌紫霞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看着地上的鸟尸。
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她向后退了半步。
她似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相爷……儿媳……不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赵无极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
他完全不为所动。
“我再说一遍。”
“让它活过来。”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杀意。
凌紫霞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起来随时都会崩溃。
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她伸出了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
她似乎想去触碰那具鸟尸。
可她的指尖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她望向赵无极。
“相爷，儿媳需要一根银针。”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的恳求。
赵无极对李若兰使了个眼色。
李若兰立刻拔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根银簪。
她让丫鬟递了过去。
那是一根用来固定发型的普通银针。
凌紫霞接过了那根银针。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了银针的表面。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流转。
银针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她捏着银针的手依旧在颤抖。
她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
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祈祷。
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用银针刺向地上的鸟尸。
针尖精准地刺入了麻雀的心脏位置。
她只刺入了一点点便拔了出来。
鸟尸没有任何反应。
它依旧冰冷地躺在地上。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许多下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若兰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轻蔑。
赵无-"轩则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凌紫霞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她再次抬起头。
“儿媳还需要一片沾着晨露的叶子。”
赵无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对着旁边的花匠点了点头。
花匠立刻从一旁的万年青上摘下一片叶子。
叶片上正好有一滴晶莹的露珠。
他恭敬地将叶子呈了上来。
凌紫霞伸出另一只手。
她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接触了那滴露水。
就在接触的瞬间。
无害的晨露被赋予了新的属性。
它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她做完这一切后便站起了身。
她将那片叶子递给最近的丫鬟。
“将这滴露水，滴在银针刺过的地方。”
那个丫鬟有些害怕。
她求助地看向李若兰和赵无极。
赵无极用下巴示意她照做。
丫鬟只好壮着胆子走上前。
她小心翼翼地倾斜叶片。
那滴露水顺着叶脉滑落。
它精准地滴在了鸟尸的伤口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他们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
鸟尸还是那具鸟尸。
李若兰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了。
一缕极细的青烟从鸟尸的伤口处冒了出来。
那青烟带着一股奇异的焦糊味。
“滋啦……”
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传来。
仿佛是热油遇到了冰水。
以那滴露水为中心。
鸟尸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它不是在腐烂。
它是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溶解。
羽毛、皮肉、内脏、骨骼。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滴小小的露水中化为虚无。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空洞出现了。
空洞的边缘平滑无比。
仿佛是被最锋利的工具切割过。
一股更加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这比死鸟复活的景象更加恐怖。
这是一种将生机彻底抹杀的力量。
赵文轩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想起了那个关于深渊的梦境。
李若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死死地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来。
赵无极的身体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诡异的空洞。
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情绪波动。
那不是惊奇。
也不是忌惮。
那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凌家的血脉传承的不是救赎。
而是毁灭。
凌紫霞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的身体一软就要向后倒去。
旁边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住。
她伏在丫鬟的怀里低声啜泣。
“儿媳没用……儿媳救不活它……”
她看起来伤心又自责。
仿佛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
然而，这幅柔弱无助的姿态。
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比任何妖魔都要可怕。
赵无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再次看向凌紫霞。
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试探。
只剩下了最深沉的凝重。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件什么样的瑰宝。
他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风险。
他对着身旁的管家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传我的命令。”
“从今日起，静思院划为禁地。”
“加派双倍护卫，日夜看守。”
“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凌姨娘的饮食起居，由我书房的亲信专门负责。”
他停顿了一下。
最后补充了一句。
“她的安全，比我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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