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轩的手温暖而有力。
他轻轻地握着凌紫霞冰凉的手。
许下了一个看似真诚的承诺。
凌紫霞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
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她只是低着头。
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道。
“多谢……公子。”
她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
看起来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
赵文轩看着她这副模样。
心中的最后一丝防备也彻底放下了。
他觉得。
或许，这个女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复杂。
她所做的一切。
或许真的只是为了自保。
为了能在这座吃人的府邸里活下去。
他松开了凌紫霞的手。
他转过身。
他看了一眼依旧被锁在木桩上，失魂落魄的柳云瑶。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沉声对一旁的护卫吩咐道。
“把她……也放了吧。”
“找个大夫来为她医治。”
“以后，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好生待着吧。”
这个处置，算是给了柳云瑶一条生路。
虽然失去了宠爱和自由。
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护卫立刻上前。
他们解开了柳云瑶身上的铁链。
柳云瑶的身体一软。
瘫倒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
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赵文轩。
嘴里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过是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废物……”
“你杀了我，不是更干净吗？”
她似乎己经万念俱灰。
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赵文轩看着她。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转过头。
他对凌紫霞说道。
“这里血腥气太重，我送你回静思院吧。”
凌紫霞柔顺地点了点头。
“是，公子。”
她跟着赵文轩，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就在她即将迈出院门的瞬间。
异变突生。
瘫倒在地的柳云瑶。
眼中突然迸发出了一股极其骇人的凶光。
她那原本空洞的眼神。
瞬间被一种疯狂的、嗜血的欲望所取代。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
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
她朝着距离她最近的凌紫霞，猛地扑了过去。
她的十指张开。
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闪烁着诡异的乌光。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赵文轩只觉得身边一阵香风刮过。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柳云瑶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
己经近在咫尺。
而她的目标。
正是他身边的凌紫霞。
“小心！”
赵文轩失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凌紫霞推开。
可己经来不及了。
柳云瑶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
眼看着，她那淬了毒的指甲。
就要划破凌紫霞那娇嫩的脸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凌紫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的眼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仿佛眼前这致命的攻击。
对她来说，不过是孩童的玩闹。
她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向后轻轻一仰。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
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柳云瑶那致命的一爪。
柳云瑶的指尖，带着凌厉的风声。
擦着她的鼻尖划了过去。
只差分毫。
与此同时。
凌紫霞动了。
她的动作，并不快。
甚至显得有些缓慢。
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小小的，翠绿的竹叶。
是她刚才在思过斋门口，随手从一旁的竹林里摘下的。
她用两根纤纤玉指，捏着那片竹叶。
她的手腕，以一种优雅而诡异的姿态，轻轻一抖。
那片薄薄的竹叶。
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化作一道绿色的闪电。
不偏不倚地。
贴在了柳云瑶的后颈之上。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传来。
柳云瑶那前扑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疯狂之色，瞬间凝固。
她眼中的嗜血红光，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整个人，就像一尊被定住了的雕像。
保持着前扑的姿态。
一动不动。
只有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巨大的惯性而微微颤抖。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
赵文轩张着嘴。
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甚至都没有看清凌紫霞的动作。
只看到一道绿光闪过。
原本状若疯魔的柳云瑶。
就被瞬间制服了。
这……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是武功？
还是妖法？
凌紫霞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她缓步走到柳云瑶的身边。
她伸出手。
她从柳云瑶的后颈上，取下了那片依旧翠绿的竹叶。
随着竹叶的离开。
柳云瑶的身体一软。
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
她是真的彻底昏死了过去。
凌紫霞看着昏迷的柳云瑶。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知道。
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李若兰在柳云瑶的身上，下了双重保险。
那“牵机”之毒，只是第一层。
用来控制她的心智。
让她在特定的情况下，说出一些特定的疯话。
而在她的体内，还潜藏着第二种更可怕的剧毒。
这种毒，会在“牵机”之毒的持有者，也就是柳云瑶本人，心神彻底崩溃，或是求死之时被触发。
一旦触发。
中毒者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人。
并且力大无穷，刀枪难入。
首到力竭而亡。
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同归于尽的手段。
李若兰的真正目的。
就是要让柳云瑶在临死之前。
拉上凌紫霞这个垫背的。
只可惜。
她千算万算。
没有算到凌紫霞的金手指。
那片看似普通的竹叶。
在经过凌紫霞手指的触碰之后。
早己不再是普通的竹叶。
它变成了一枚蕴含着强大镇定安神药效的“药符”。
当它贴在柳云瑶后颈的大椎穴上时。
强大的药效瞬间侵入她的经脉。
强行压制住了她体内暴走的毒性。
让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从而化解了这场致命的危机。
“公子，柳姐姐她……她体内的毒，似乎发作了。”
凌紫霞转过身。
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受惊过度的苍白模样。
她用颤抖的声音对赵文轩说道。
“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恐怕性命难保。”
赵文轩此时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凌紫-"霞。
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己经无法用常理。
来揣度眼前这个女子了。
她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沉声问道。
“你……可有办法救她？”
凌紫霞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她摇了摇头。
“妾身……妾身不敢保证。”
“这种毒，太过霸道，己经伤及了她的心脉。”
“寻常汤药，恐怕己经无力回天。”
“除非……”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赵文轩立刻追问道。
“除非什么？”
凌紫霞的目光。
落在了旁边刑具架上的一壶茶水上。
那是行刑者用来解渴的粗茶。
她缓缓开口。
“除非，能用妾身的一点心头血，作为药引。”
“或许，还能保住她一线生机。”
她说着。
她真的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质小刀。
她作势就要往自己的心口刺去。
“不可！”
赵文轩失声惊呼。
他一个箭步上前。
他一把抓住了凌紫霞的手腕。
他死死地盯着她。
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你疯了吗？”
“为了一个想要杀你的人，你竟然要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凌紫霞抬起头。
她看着赵文轩。
眼中含着泪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悲悯。
“因为，妾身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我们都不过是这深宅大院里，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今天，她可以为了别人来杀我。”
“明天，或许我也会为了别人，去杀另一个无辜的她。”
“公子，您不懂。”
“在这座牢笼里，我们这些女人的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她的话。
如同一柄重锤。
狠狠地砸在了赵文-轩的心上。
他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悲伤。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触动了。
他第一次。
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妾室。
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怜惜。
他松开了凌紫霞的手。
他从她的手中，取过了那把小刀。
他转身走到桌边。
他倒了一杯粗茶。
他用那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了茶杯之中。
然后，他端着那杯茶。
走到了凌紫霞的面前。
他将茶杯，递给了她。
“用我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的命，比她的，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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