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口谕来得突然且不容拒绝。
传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品阶不低的内侍监太监。
他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假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娘娘想提前见见未来的儿媳”。
就将这场不合规矩的召见，定性为了一次寻常的家宴。
叶正南不在府中，叶清璇没有拒绝的理由。
消息传得很快，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叶清璇甚至能想象得到。
此刻，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太傅府的这辆马车。
盯着她这个还未出阁就被未来婆家提前召见的“准皇妃”。
马车在朱红色的宫墙下缓缓行驶。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皇宫的、奢华而腐朽的气息。
最终，马车没有在后宫停下。
它首接驶向了三皇子李煜的府邸——“麒麟殿”。
这处宫殿紧邻着皇帝的寝宫。
是除了东宫之外，规制最高、地段最好的皇子府邸。
足见三皇子如今的圣眷之隆。
叶清璇在崔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殿前的广场上，铺着光滑如镜的汉白玉。
广场西周，站着一排排盔甲鲜明的带刀侍卫。
他们的眼神冷漠，气息沉凝，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这里不像是一座府邸。
更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金色囚笼。
领路的太监将叶清璇带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
殿中摆设着各种奇珍异宝，奢华到了极点。
一个穿着明黄色宫装，头戴凤钗的华贵妇人，正坐在主位上。
她大概西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极好。
眉眼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慢与刻薄。
她就是三皇子的生母，淑妃。
在她的下首，坐着一个身穿玄色蟒袍的年轻男子。
他长得剑眉星目，面容俊朗。
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与暴戾。
他看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
而像是在审视一件可以随意玩弄和毁坏的物品。
他便是当朝三皇子，李煜。
叶清璇走进大殿，对着二人盈盈一拜。
“臣女叶清璇，参见淑妃娘娘，参见三皇子殿下。”
她的声音清冷，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淑妃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淑妃懒洋洋地开口。
叶清璇依言抬起了头。
她没有化妆，一张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三皇子李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的兴趣。
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
或娇媚，或温顺，或故作清高。
但像眼前这般，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还是第一个。
这激起了他心中那股原始的、破坏的欲望。
他喜欢将最美好的东西，一点点地撕碎。
【“天枢”系统启动，双目标同步扫描。】
【目标一：淑妃王氏。心率：88次/分钟。血压：130/85 mmHg。状态：情绪平稳，但伴有轻微的神经性焦虑。健康状况：长期失眠，肝气郁结。】
【目标二：三皇子李煜。心率：102次/分钟。血压：145/95 mmHg。状态：情绪亢奋，攻击性强。】
【正在对李煜进行深度病理扫描……】
【扫描完毕，诊断结论与数据库情报一致：下焦阳虚，伴有严重的性功能障碍及继发性狂躁症。检测到其体内有多种重金属元素超标，疑似长期服用含有铅、汞的所谓“丹药”。】
“模样倒还算周正。”淑妃终于给出了评价。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满意。
“只是，听闻你自幼体弱，被送往庵堂休养了十二年？”
“臣女命格不好，怕冲撞了府中贵人，才自请去庵堂为家族祈福。”叶清璇回答得滴水不漏。
“哦？”三皇子李煜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尖锐，让人很不舒服。
“本王也听闻，你是个扫把星。”
“克死了自己的外祖全家。”
“你说，你要是嫁进了本王的府里。”
“会不会也把本王给克死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恶毒，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淑妃端起茶杯，轻轻地撇着茶叶沫子。
她没有阻止，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显然，这是他们母子俩早就商量好的下马威。
“殿下说笑了。”叶清璇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臣女不信命格之说。”
“臣女只信医理。”
“在我看来，人的生死祸福，皆由其身。”
“与旁人无关。”
“哦？你还懂医理？”李煜的兴趣更浓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地向叶清璇走来。
他身材高大，站在叶清璇面前，带来了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他伸出手，用手指捏住了叶清璇的下巴。
他的动作粗鲁而无礼。
崔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出声。
“那你倒是给本王瞧瞧。”
“本王身上，可有什么病症？”
他靠得很近，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丹药的腥热味道。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他就是要看这个女人惊慌失措、屈辱求饶的样子。
叶清璇没有躲闪。
她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被迫抬起头。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他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
“殿下的病，不在身上。”她缓缓开口。
“在心上。”
李煜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殿下贵为皇子，身份尊贵，本该心胸开阔。”
“可殿下却时常无故烦躁，心悸盗汗。”
“夜里更是难以入眠，噩梦缠身。”
“是也不是？”
李煜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这些症状，他己经持续了很久。
御医只说是他监国劳累，肝火过旺。
可他自己清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控制的狂躁。
只有通过折磨别人，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
“你……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地问道。
“我还知道。”叶清璇无视了他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
“殿下为了安神，长期服用国师进献的‘静心丹’。”
“那丹药，短期内确有奇效。”
“但长期服用，丹毒会侵入五脏六腑。”
“损伤龙体之根本。”
她顿了顿，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比如说……让殿下在床笫之间，力不从心。”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李煜的头顶。
他捏着叶清$("璇下巴的手，猛地一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戳穿了最不堪秘密的、极致的羞辱与愤怒。
他的眼中，迸发出了骇人的杀意。
“你找死！”
他嘶吼着，另一只手己经高高地扬起。
一个耳光，眼看就要狠狠地扇在叶清璇的脸上。
大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淑妃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
李煜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叶清璇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那根银针的针尖，正抵在他的手腕上。
准确地说，是抵在他手腕的“神门穴”上。
一缕冰冷的、带着刺痛的寒意，正从那个穴位，迅速地传遍他的全身。
让他半边身子都变得麻木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我只是想提醒殿下。”叶清$("璇的声音冰冷如霜。
“能让你病的，自然也能让你死。”
“这个静心丹，你若再吃下去。”
“不出三月，你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废人。”
她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瞪大的眼睛。
用一种宣判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不过，你很幸运。”
“因为，这世上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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