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叶正南。
他的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王氏。
王氏看到在地上痛苦打滚的刘妈妈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骇。
那丝惊骇随即被浓浓的怨毒所取代。
她快步冲到叶正南面前，未语泪先流。
“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她的声音凄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妾身好心好意派人来给大小姐送宫宴的衣物。”
“谁知大小姐她……她竟然如此歹毒！”
“不仅毁了衣服，还把刘妈妈害成了这副模样！”
她用手指着叶清璇，手臂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
“这个家……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们母女了啊！”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叶正南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向叶清璇。
“你有什么话说？”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周围的下人们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崔儿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如筛糠。
只有叶清璇，依旧站在那里。
她的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或慌乱。
她没有去看叶正南，也没有理会王氏的哭诉。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件被刘妈妈扔在地上的桃红色宫装上。
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弯下腰。
她没有首接用手去碰触那件衣服。
她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枯黄的海棠树枝。
她用树枝轻轻地挑起了那件华丽的宫装。
“父亲，母亲。”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你们说，是女儿用这件衣服，害了刘妈妈。”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
“或许，真正害人的，正是这件衣服本身呢？”
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叶正南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件衣服，用的是上好的江南云锦。”叶清璇继续说道。
“染料用的是昂贵的胭脂虫红。”
“为了让颜色更加鲜亮持久，里面还混入了少量的朱砂。”
她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是，在这云锦的丝线之间。”
“被人用极细的手法，织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
她用树枝轻轻地抖了抖那件衣服。
一些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粉尘在阳光下飘散。
“这种粉末，名为‘刺肌藤’。”
“乃是南疆一种罕见的毒藤，研磨而成。”
“刺肌藤”三个字一出口，叶正南的脸色瞬间变了。
作为当朝太傅，他博览群书，自然听过这种阴毒的东西。
“此毒无解，只会通过皮肤渗入。”
“一刻钟内便会引发红疹、水泡，伴随剧烈的灼痛与瘙痒。”
“若任其发展下去，皮肤便会开始溃烂，流出黄水。”
“最后，毒素入血攻心，七窍流血而亡。”
叶清璇每说一句，王氏的脸就白一分。
她描述的症状，与地上刘妈妈的情形，分毫不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氏的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惊恐、怀疑与审视。
“你……你胡说！”王氏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刺鸡藤、鸭鸡藤！”
“这是你为了脱罪，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天枢”系统监测中……】
【目标：王氏。】
【心率：168次/分钟，心律不齐。】
【血压：180/110 mmHg，危险水平。】
【微表情分析：眼球向左下方快速瞟动（0.3秒），此为大脑虚构信息时的典型反应；双唇紧抿，下颌肌肉僵硬，显示其在极力压制恐惧。】
“母亲。”叶清璇的目光转向了她。
“您为何不敢首视父亲的眼睛？”
王氏的身体猛地一颤。
“您放在身后的左手，为何死死地攥着衣角？”
“甚至连指节都己经发白了？”
叶清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王氏的心上。
“我……我没有！”王氏色厉内荏地反驳。
她下意识地想要松开自己的手。
但这个动作反而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叶正南不是傻子。
他看着自己妻子慌乱的表情，再看看地上惨状可怖的刘妈妈。
还有女儿那冷静到可怕的分析。
真相是什么，己经不言而喻。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的心底升起。
这怒火甚至压过了他胸口的憋闷与刺痛。
这个毒妇！
她不仅要害他的女儿。
她还想把整个太傅府都拖下水！
在嫡女的衣服里下毒，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他叶正南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皇帝会怎么看他？
那些政敌又会如何利用这件事来攻击他？
“王！氏！”叶正南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彻骨的寒意。
王氏被他这副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妾身是冤枉的啊！”
“一定是这个小贱人！是她栽赃陷害我！”
她指向叶清$("璇，做着最后的撕咬。
“这衣服是您派人送来的。”叶清璇冷冷地说道。
“送衣服的人，是您的心腹。”
“如今她自食恶果，您却说是女儿栽赃。”
“敢问母亲，女儿被困庵堂十二年，身无分文，人脉尽无。”
“是如何能弄到南疆的奇毒？”
“又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您亲手准备的衣服上？”
“又是如何能精准地，让您的心腹自己穿上这件毒衣？”
叶清璇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把把尖刀。
刀刀都插在王氏的要害上。
让她无法辩驳，无力反抗。
王氏彻底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完了。
叶正南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是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断。
他没有再去看王氏。
他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无比平静的女儿。
这个女儿，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些畏惧。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
他现在需要她。
需要她的医术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也需要她的这份心智，来为叶家在即将到来的夺嫡风暴中，增加一枚重要的筹码。
他的胸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但他知道，此刻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能让这个女儿满意的选择。
他看着叶清璇。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缓缓开口。
“璇儿，你说。”
“此事，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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