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总算是熬过去了。
回到教室，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没散干净的、名为“新集体”的兴奋感。
我缩在窗边的座位上，希望自己能像壁纸花纹一样融入背景。
教室里正上演着固定节目——小圈子形成仪式。
以周亮宇为中心的那块地方，像是自带聚光灯。
他正跟人称“活力素”的赵晓楠，还有那个肌肉都快把校服撑变形的张浩聊得火热。
【现充组的早期形态。他们的快乐大概建立在一种共谋上，只要我们一起笑得够大声，孤独就追不上我们。像一群靠着彼此体温取暖的企鹅，看起来很团结，其实只是因为害怕单独掉进冰海里。】
教室后排，刘逸峰和徐明正对着墙上的值日表指指点点。
【规则砌墙师。他们正努力用条条框框把不可控的青春砌成西西方方的豆腐块。一个是为了打造“精英”品牌，另一个纯粹是秩序上瘾。可惜，人际关系又不是乐高积木，哪能严丝合缝。】
王皓像社交花蝴蝶一样在教室里穿梭，对谁都挂着他那标准化的笑容。
沈雨薇则像他的信息接收天线，竖着耳朵捕捉一切动静。
【人脉风险投资客和他的首席情报官。在他们眼里，每个新同学都是一支潜力股，得赶紧做尽调，评估一下是绩优股还是垃圾股。和这种人打交道得小心，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被写进他的“人际损益表”】
至于其他几个，陆星凛在后排用冷漠画地为牢，陈默在角落里用笔记录着这个世界，吴浩宇己经神游二次元，李舒然则对着窗外酝酿诗意。
【我们这些边缘分子，就像散落在主菜盘边的配菜。有人是辣椒，生人勿近；有人是苦瓜，自带清苦；有人是草莓，活在自己的甜味里；而我，大概就是那颗装饰用的西兰花，看着像个菜，但谁都懒得夹。】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
斜前方的宋小婉脸色煞白，从椅子上软了下去。
教室里瞬间炸开一小团乱麻。
周亮宇第一个冲过去，蹲下身连声问：“同学？能听见吗？”
赵晓楠在旁边急得跺脚：“是低血糖吧？谁有糖啊？快！”
张浩则像个训练有素的保安，开始驱散围得太近的人：“散开点，别都围着！”
【现充组的应急预案倒是启动得很快。核心发动机负责输出行动力，气氛组负责制造紧迫感，安保人员负责维持秩序。分工明确，效率很高，就是这份热心肠……稍微有点烫人。】
刘逸峰从他那像个移动文具库的笔袋里，精准抽出一条能量棒递过去，徐明则己经一个箭步冲出教室，大概是去执行“报告老师”这条最高指令了。
【规则派的援助也来了，连提供帮助都像是在完成标准流程。他们未必不关心同学，只是更关心“秩序”本身不能被破坏。】
王皓也掏出了一块巧克力，但他递出去之前，眼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周亮宇和闻声走过来的江知鱼。
【看，风险投资者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天使投资的机会。一块巧克力，换来在班级核心圈的一点好感度，这买卖不亏。】
就在这时，江知鱼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瞬间稳住了场面：“大家别慌，散开一些，保持空气流通。周亮宇，麻烦你帮忙扶一下。赵晓楠，看看她书包里有没有糖或巧克力。”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把自己的温水杯递了过去，然后看向众人：“谁还有糖？”
【不愧是班长，瞬间就接管了指挥权。动作流畅，指令清晰，像个熟练的舞台导演。这份无可挑剔的可靠，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防御工事吧？】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缝里飞快地伸过来，将一颗水果糖放在旁边的课桌上，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是那个叫唐柒乐的语文课代表，做完这一切，她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回了人群里，耳根有点红。
【这又是什么路数？既不是现充组的高调热心，也不是规则派的按章办事，更不是投资客的精准算计。这感觉……就像是路边的野猫，默默地叼了一条小鱼放在你门口，然后转身就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能量棒，最后还是没动。
提供帮助就意味着建立联系，而联系，是万恶之源。
我只是个路过看戏的，没必要上台参演。
事件很快平息。
宋小婉被扶去了医务室，教室里恢复了平静，但某种无形的界线，经过刚才那一幕，仿佛被画得更清楚了。
“林子安同学。”
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知鱼站到我桌前，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只是热身。
“关于黑板报，放学后我们讨论一下分工？”
【果然，麻烦只会转移，不会消失。这就好比你看完马戏团表演正准备回家，团长亲自过来邀请你钻火圈。】
我推了推眼镜，“哦。”
她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
【这家伙，难道能看穿我脑子里正在上演的吐槽小剧场吗？】
“放学后见。”她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张该死的通知单。
.......
结论：【所谓集体，就是一群害怕孤独的人，互相制造着热闹和麻烦。
而我这个最怕麻烦的人，终究还是被卷进了麻烦制造中心。】
——林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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