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级里第一个打喷嚏的声音响起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首到周亮宇顶着红鼻头，用沙哑的嗓音宣布“我好像中招了”时，我才明白——冬季流行病，这只无形的大手，终于开始搅动我们班这锅本就混沌的汤。
【病毒，这位最公平的暴君，它才不管你是高压气团还是低压漩涡。在它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培养皿。】
班级的生态圈在病毒侵袭下开始扭曲变形。
前排的李舒然第一时间戴上了N95口罩，并用消毒湿巾把自己的课桌擦得反光，仿佛病毒会通过目光传播。
她看周围同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移动的病原体集合。
【如果洁癖有段位，李舒然大概是王者级别。她那个消毒湿巾擦桌子的力度，感觉下一秒就要给桌子做核酸采样了。】
江知鱼是第一个倒下的秩序维护者。
她强撑着病体来上课，结果在数学课上连续咳了五分钟，咳得刘逸峰忍不住递过去一张写满“最佳止咳姿势示意图”的纸条。
“班长，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连王皓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样咳，会影响我们小组的‘平均健康指数’。而且，”
他压低声音，“你每咳一声，我都能感觉到周围同学在默默计算被感染的概率。”
江知鱼虚弱地点头，临走前还不忘把班级日志交给我：“林子安，今天……拜托你了。”
【看着她把打赢了复活赛的日志塞到我手里，我感觉接过的不是本子，而是潘多拉的魔盒。一个空气男要如何记录这群病号的混乱日常？写“今日班级气体成分：30%病毒，40%药味，30%绝望”吗？】
陆星凛是唯一对病毒表现出兴趣的人。
她戴着口罩，眼睛却亮得反常，像发现了新课题。
“很有意思，”她观察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病毒打破了所有的社交距离。现在连呼吸都成了高风险行为。”
说着，她突然转向我：“如果你现在打喷嚏，根据流体力学，飞沫的传播半径大约是……”
“停。”我打断她，“请不要把生物学问题也变成物理学论文。”
她居然真的停下了，然后说：“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更有研究价值。”
【谢谢，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实验室里那只特别会蹬轮子的仓鼠。】
张浩，这个平时能用肌肉解决绝不用脑子的体育生，居然在帮大家接热水。
看着他小心翼翼端着一排杯子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病毒的魔力。
“多喝热水，”他把杯子递给咳嗽的同学，表情认真得像在传授独门绝技，“我教练说的，包治百病。”
【虽然“多喝热水”这句话的疗效存疑，但看着一个一米八的体育生笨拙地照顾人的样子，确实比什么药都让人暖心。】
最让人意外的是周亮宇。
这个平时永远充满能量的小太阳，生病后居然变得……哲学起来。
“林子安，”他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你说人为什么要生病呢？这不是很没效率吗？”
我想了想：“也许就像电脑需要定期死机，提醒你它还是个凡物。”
他若有所思：“那我现在是蓝屏了，还是在自动更新？”
【不好，连周亮宇都开始思考存在主义问题了。这病毒的变异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王皓显然把这次疫情当成了商机。
课间，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林子安，需要特效药吗？我认识一个药店老板，可以搞到限量版的进口感冒药。看在组员的份上，给你打九折。”
【这就是资本家的本色吗？连病毒都能看成是市场需求。下一步他是不是要推出“疫情险”，保你不被感染，感染了赔双倍？】
下午的小组学习被迫改为“病号交流会”。
刘逸峰坚持要给大家讲解“如何用数据模型预测病毒传播路径”，被王皓及时制止：“逸峰，病人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概率论。”
而坐在角落的陈默，虽然一如既往地安静，但我注意到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样本01（周亮宇）：病中表现出罕见的脆弱性；样本02（李舒然）：过度防护行为加剧；样本03（张浩）：意外展现出照顾者特质……”
【太好了，连疫情都阻止不了这位人类观察家的科研热情。我现在很担心他的下一篇论文题目会是《论病毒对高中生社会性行为的干扰与重构》。】
放学时，我的预感成真了，喉咙开始发痒，额头微微发烫。
果然，在病毒的绝对公平面前，连我这样的背景板也不能幸免。
陆星凛看着我收拾书包，突然递过来一包药：“给你。根据你的体重和症状，这个剂量应该合适。”
我愣住了。
她移开视线：“别误会。只是不想失去一个有价值的研究样本。”
【连关心人都要用这么别扭的借口，陆星凛，你真是把“傲娇”这个词提升到了哲学高度。】
唐柒乐的关怀如期而至，这次是一盒润喉糖，附着一张简笔画：一个小人戴着口罩，头顶上飘着一朵云，云里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
【理解。这是在说我的思维连生病时都在产生奇怪的化学反应？】
陈默的观测报告这次来得特别快，标题是《论外部压力源对群体动态的影响》，附注：“病毒作为不可控变量，显著加速了群体成员‘去社会化’进程，展现出更本质的互动模式。”
......
结论：【疾病像是给整个班级按下了一次重置键。
在发烧的眩晕中，所有的社会面具都开始融化：洁癖者更加偏执，阳光者开始沉思，资本家寻找商机，科学家持续观测，连最锋利的刀都会别扭地示好。
但无论如何，这一刻的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群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按照社会剧本演戏的木偶。
真讽刺，让我们卸下伪装的，居然是一场感冒，这个发现比病毒本身更让人心惊。】
——林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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