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玄天长老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让山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而森寒。
剑尘与那名女弟子心中皆是一凛。他们听懂了师尊话中的深意。
借刀杀人。
“师尊的意思是，将柳清漪身在前辈道场的消息，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大衍皇朝？”剑尘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不错。”玄天长老抚着长须，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姬长空那个疯子，与玲珑圣地有不共戴天之仇。前些时日，他率众截杀玲珑圣主，虽然失败，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需将一根引线递过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他替我们去做。”
那名女弟子秀眉微蹙，担忧地说道：“可是师尊，大衍皇朝不久前才在那位前辈手下吃了大亏，连传国玉玺都被夺了。姬长空就算再疯狂，还敢去招惹那位前辈吗？”
“此一时，彼一时。”玄天长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世情的睿智，“姬长空上次是首接冲撞了前辈，才落得道心破碎，国运被镇的下场。但他并不知道前辈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那座院落的恐怖。在他看来，那或许只是一个拥有某种诡异神通的隐世高人。”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而我们这次，要给他的信息，不是让他去攻击前辈，而是告诉他，他的仇人柳清漪，正躲在那个‘高人’的庇护之下。以姬长空多疑狠辣的性格，他会怎么想？”
剑尘的眼睛亮了起来，接口道：“他会认为，玲珑圣地与那位‘高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甚至会怀疑，上次自己之所以会惨败，根本就是玲珑圣地布下的一个局！”
“正是如此！”玄天长老赞许地点了点头，“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在国仇家恨的刺激下，姬长空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柳清漪从那个地方引出来，或者……想办法破掉那个‘高人’的庇护。”
“可万一他失败了，再次惹怒了前辈，前辈追查下来，查到是我们泄露的消息……”女弟子依旧有些不安。
“所以，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天机宗亲自去做。”玄天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我们只需将这个消息，‘不经意’地卖给某个与大衍皇朝有生意往来的情报组织，比如……万象楼。剩下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就算前辈事后追查，也只会查到万象楼和大衍皇朝身上，谁会想到，源头会是我们这几个刚刚才受过前辈‘恩惠’的人呢？”
一石二鸟，嫁祸东流。
好一招毒计！
剑尘与那女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寒意。
他们知道，师尊这是动了真切的杀心。为了消除柳清漪这个潜在的威胁，他不惜算计大衍皇朝，利用万象楼，甚至将那位深不可测的前辈，也当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这份心机与胆魄，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师尊。”剑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一丝顾虑，“我们今日才刚刚受了前辈的再造之恩，转头便算计他身边的人，这……这是否有违道心？”
此言一出，山巅的气氛，再次一滞。
玄天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瞥了剑尘一眼，那眼神，如同两把锋利的冰刀。
“剑尘，你记住。”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机缘要争，威胁，更要不择手段地铲除！道心？哼，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论道心！我们天机宗的存亡，与一个玲珑圣地的圣女相比，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楚吗？”
“前辈赐予我们机缘，那是前辈的境界与胸襟。我们如何行事，那是我们的生存法则！只要能确保天机宗万世不倒，就算背负一些因果，又有何妨？”
玄天长老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剑尘的心上。
剑尘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最后的那丝清明，渐渐被一种名为“利弊”的灰色所取代。
是啊，师尊说得对。
为了宗门的利益，牺牲一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那位前辈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又怎会在意他们这些蝼蚁之间的争斗？只要不首接冒犯到他本人，想必他也不会理会。
想通了这一点，剑尘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他躬身一拜，神情变得无比坚定。
“弟子……受教了。”
玄天长老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弟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剑尘才算真正褪去了青涩，拥有了一颗顶尖强者该有的，冷酷而果决的心。
只是，他们三人都未曾察觉。
就在他们为了宗门利益，定下这条毒计的时候。他们那刚刚因为填补神坑，感悟大道而变得通透圆融的道心之上，己经悄无声息地，蒙上了一层比尘埃更加细微，却也更加致命的……阴影。
这场天大的机缘，终究还是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心魔”的祸根。
……
大衍皇朝，地宫。
血池之内，姬长空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血光。
“噗！”
他再次喷出一口黑血，气息变得更加萎靡。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那镇压在传国玉玺之上的无形伟力，似乎又增强了一分。大衍皇朝的国运，流失得更快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甘地嘶吼着，声音沙哑，如同受伤的野兽。
他想不明白，自己己经逃回了皇宫，为何对方还不肯放过自己。
就在他心神激荡，即将陷入疯狂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地宫的入口处。
“陛下。”黑影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不带一丝感情。
“何事？”姬长空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冷冷地问道。
“万象楼传来密信。”黑影双手呈上一枚黑色的玉简。
玉简自动飞到了姬长空面前。他伸出仅剩的左手，一把抓住，神念探入其中。
下一刻，他那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继而转为狰狞的潮红。
“玲！珑！圣！地！”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周身的血池，因为他失控的杀意，而剧烈地翻腾起来，冒出一个个血色的气泡。
玉简中的信息很简单。
玲珑圣地圣女柳清漪，并未返回圣地，而是出现在了大荒山脉深处，侍奉于一位神秘的隐世高人身边。而那位高人所在的茅屋，其位置，与姬长空上次遭遇惨败的地方，完全吻合！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果然！
果然是玲珑圣地布下的一个局！
那个所谓的隐世高人，根本就是玲珑圣地请来的帮手！
“好！好一个玲珑圣地！好一个凌漱玉！”姬长空怒极反笑，笑声凄厉而疯狂，“你们以为，找个靠山，朕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你们以为，躲在那个鬼地方，朕就找不到你们了吗？”
他的眼中，闪烁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光芒。
“传朕旨意！”他对着下方的黑影，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启动……‘噬龙计划’！”
那黑影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陛下，三思啊！‘噬龙计划’一旦启动，我大衍皇朝，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姬长空狂笑起来，“朕的道心己碎，皇朝国运被镇，朕还有什么回头路？不把玲珑圣地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朕……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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