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在末世的荒野中,很多时候就等同于死亡的宣判。
恐慌,像无形的藤蔓,开始悄悄地缠上李慧和苏建国的心头。李慧下意识地抓紧了丈夫的胳膊,嘴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苏建国则紧抿着嘴唇, 努力地辨认着地图,但周围千篇一律的、枯黄的树木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参照的地标。
“别慌。”
苏晚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像一颗投入波澜湖面的石子,瞬间稳住了父母即将崩溃的情绪。
她从父亲手中拿过地图,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其重新折好,塞回了背包。
“地图暂时没用了。”她冷静地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找路,而是找一个能安全过夜的地方。天快黑了。”
经她提醒,苏建国和李慧才惊觉,周围的光线不知不觉间己经变得更加昏暗。那些张牙舞爪的树影,在淡淡的雾气中,仿佛变成了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鬼魅。
“过夜?在这里?”李慧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这里……这里到处都是怪物……”
“所以我们才要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苏晚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的地形,“比如,山洞,或者地势高的岩石平台。”
她的镇定,仿佛一剂强心针,让苏建国也迅速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开始学着女儿的样子,观察周围的环境。
“那边!”他忽然指着左前方的一个方向,“那边的山体,好像有凹陷。”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一亮。
在几十米外,一片陡峭的岩壁之下,确实有一个黑黢黢的、看起来像是洞口的阴影。
“过去看看。”苏晚当机立断,再次走在了最前面。
三人一狗,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可疑的洞口摸去。越是靠近,空气中的雾气就越是浓重,还夹杂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腐殖质混合的怪味。
幸运的是,那确实是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只有一人多高,半米多宽,被一些藤蔓半遮半掩着。
苏晚没有贸然进入。她先是在洞口附近仔细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大型野兽活动的痕迹,比如爪印或者粪便。然后,她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黑漆漆的洞内扔了进去。
“哐当……咕噜噜……”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洞内回响,听起来,山洞似乎有些深度。
等了几秒钟,洞内没有任何反应。没有野兽的咆哮,也没有被惊扰的飞鸟。
“土豆,去。”苏晚拍了拍金毛犬的背。
土豆低吼一声,十分人性化地犹豫了一下,但在苏晚坚定的目光下,它还是壮着胆子,将脑袋探进了山洞里,使劲地嗅了嗅。几秒钟后,它退了出来,对着苏晚摇了摇尾巴。
“里面是安全的。”苏晚这才松了口气。
她打开战术手电,强劲的光束瞬间刺破了洞口的黑暗,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不算大,大概有十几平米,地面相对干燥平整。洞壁上湿漉漉的,长着一些苔藓。最重要的是,这个山洞只有一个出口。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苏晚宣布道。
确认了临时的庇护所,三人的心神都放松了不少。苏晚让父母留在洞口警戒,自己则和土豆一起,在山洞周围搜集了一些相对干燥的枯枝。
回到山洞,她没有立刻生火。在野外,火光和烟雾虽然能驱赶野兽,但同样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从背包里拿出三个自热军粮包,又取出一些能量棒和肉干,分给父母。
“先吃东西,补充体力。”
冰冷的食物,此刻吃在嘴里,却如同山珍海味。尤其是苏晚分给他们的肉干,似乎是特制的,非常有嚼劲,而且越嚼越香,很快就将饥饿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李慧吃着肉干,看着女儿熟练地用枯枝和藤蔓在洞口设置了一个简易的绊索陷阱,心中五味杂陈。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晚晚,这些……这些野外生存的本事,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苏晚布置陷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网上看的。我那个项目需要经常进山,就提前学了一些。”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但此刻,父母显然没有精力去深究。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森林里的雾气变得愈发浓重,能见度不足五米。洞外,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墨色。而那份白日里的死寂,在黑夜的笼罩下,开始被一些细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所取代。
不知名的虫豸发出的“悉悉索索”声,远处传来的、像是夜枭又像是婴儿啼哭的怪叫,还有风吹过枯枝败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像是死神的低语,不断地撩拨着人最脆弱的神经。
李慧吓得紧紧挨着苏建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苏建国也握紧了斧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睡吧。”苏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沉稳,“我守上半夜,爸守下半夜。妈你和土豆在最里面休息。”
她将一块防潮布铺在地上,让母亲躺下。然后自己靠坐在洞口,将尼泊尔军刀横放在膝盖上,只留下一盏调到最暗亮度的手电,照亮着洞口那一小片区域。
黑暗中,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苏晚闭着眼睛,看似在假寐,但她的精神却高度集中,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外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同时,她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沉入了空间。
意识体出现在了那间古朴的小木屋里。她没有立刻进入那团代表着深度睡眠的光球,而是在木屋里盘膝坐下,开始梳理今天的经历和接下来的计划。
野猪的出现,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偏离路线,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多未知的危险。地图上标注的那个“绞杀藤”高密度分布区,他们是否己经闯入了?这浓得不正常的雾气,又是什么?
上一世,她并没有走过盘龙山这条路,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那张地图。现在看来,完全依赖地图是行不通的。
她必须尽快找到正确的方向。
在木屋里,她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白天的疲惫和紧张感一扫而空。她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复盘地图的细节,回忆着今天走过的地形,试图将两者重新对应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觉精神力己经恢复到巅峰状态时,才退出了空间。
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
苏晚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她看了一眼身边己经靠着洞壁睡着的父亲,和在睡梦中还紧蹙着眉头的母亲,心中微微一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声音,顺着浓雾,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野兽的嘶吼,也不像是自然界的风声。
那更像是……人的声音。
像是有很多人,在极远的地方,用极低的声音,一起窃窃私语。那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能够穿透耳膜、首抵灵魂深处的魔力。
苏晚的瞳孔瞬间收缩。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洞口,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低语声,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它像是一种诱惑,一种召唤,仿佛在引诱着听到它的人,走进那片浓雾的深处。
苏晚的心中警铃大作。
她立刻想起了上一世,在幸存者营地里听过的一些传说。据说,在一些被严重污染的区域,会出现一种名为“雾魅”的变异体。它们没有实体,由一种特殊的精神孢子构成,能够在大雾中制造幻觉和幻听,引诱猎物自投罗网,然后吸食其生命力。
难道……这里就是“雾魅”的猎场?
苏晚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立刻转身,轻轻摇醒了父亲。
“爸,醒醒。”
“嗯?怎么了?”苏建国猛地惊醒,一把抓起身边的斧头。
“别出声。”苏晚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安静,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建国愣了一下,侧耳倾听了半晌,然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怎么了?”
没有听到?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这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是因为……我强大的精神力?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成为了“雾魅”的唯一目标。
那挥之不去的、仿佛来自西面八方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诱惑力,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她的理智,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走出山洞、一探究竟的冲动。
“晚晚?你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苏建国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担忧地问道。
“没事。”苏晚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爸,叫醒妈,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
“离开?现在?外面漆黑一片,还起了这么大的雾,我们能去哪儿?”苏建国完全无法理解。
“这里不能待了!”苏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焦急,“相信我,再待下去,我们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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