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闹剧，最终以王总被法警“请”出法庭暂时休会而告终。
他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通过旁听席上某些“热心”媒体的镜头，迅速传遍了整个网络。
顾景鸿精心策划的“釜底抽薪”，变成了一场自取其辱的滑稽剧。
德信实业的控制权，在顾言悄无声息的布局下，己然易手。
他想用苏家的供应商，来打苏家的脸。
结果这把刀，早就成了顾言的刀。
消息传回城郊别墅时，顾景鸿没有发怒，甚至没有摔碎那只他一首的紫砂壶。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夕阳的血色光芒斜切入室，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深重的阴影，那张温润儒雅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彻头彻尾。
从“博远创投”被金融绞杀，到“德信实业”的反戈一击，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手段，在对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甚至连对手的影子都没完全摸清，就被接连两个耳光扇得晕头转向。
顾景鸿第一次，真正开始正视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侄子。
以及他身边那个脱胎换骨的女人。
这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家族内斗。
这是战争。
一场他必须赢，也必须付出任何代价去赢的战争。
而另一边，顾言和苏沐晴正在庆祝他们的阶段性胜利。
地点不是什么高级餐厅，而是顾言公寓的厨房。
苏沐晴系着围裙，正有模有样地处理着一只龙虾，手法娴熟，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清冷模样。
顾言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视线黏在她身上。
灯光下，她挽起的发髻旁，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柔和。
“没想到，苏总还有这一手。”顾言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嗓音里含着笑意。
苏沐晴头也不抬，手里的刀精准地划开虾背。
“没办法，前世为了讨好一个人的胃，特意去学的。”
“可惜，厨艺练到米其林水准，也没能暖热一颗铁石心肠。”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却让顾言的心脏被猛地攥紧。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苏沐晴却像没事人一样，将处理好的龙虾扔进预热好的锅里。
刺啦一声，浓郁的黄油蒜香瞬间引爆了整个厨房。
“顾景鸿这次吃了大亏，肯定会蛰伏一段时间。”她一边翻炒，一边切换回了工作模式。
“但他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变得更谨慎，更毒辣。”
“他会的。”顾言的眼神重新变得深邃，“所以，在他下一次出手前，我们得先拔掉他更多的爪牙。”
苏沐晴动作一顿，关掉火，转过身看他：“你有人选了？”
顾言的唇角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
“顾家这棵大树，看着枝繁叶茂，里面早就被蛀空了。”
“有些枝干，看似依附着主干，其实早就想另寻出路了。”
他说的，是顾家的旁支。
那些依附于顾氏集团，却又始终被核心权力圈排斥在外的“自家人”。
而这些人里，大部分都跟在顾景鸿身后，充当着他的背景板和摇旗呐喊的拥趸。
比如，顾子昂。
顾言的堂弟，一个能力平平，野心却不小的年轻人。
在家宴上，他就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全程看着顾景鸿表演，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却没有多少真正的信服。
这种人，最容易被策反。
因为他们渴望的，不是金钱，而是认可。
一周后，一场由沪上商会举办的慈善晚宴上，顾言“偶遇”了顾子昂。
彼时的顾子昂，正被一个合作方的老总堵在角落，满脸通红，窘迫不堪。
那位脑满肠肥的张总，仗着自己手里有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巨灵城的吞食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正颐指气使地逼着顾子昂喝酒，言语间满是轻慢。
“子昂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方案，诚意不够嘛！你们顾家家大业大，就不能多让点利出来？来，把这杯干了，我们再慢慢谈。”
顾子昂端着酒杯，手都在抖。
他负责的这个项目，是顾景鸿丢给他的烂摊子，利润空间本就极薄，对方还想再咬一口，他根本无法做主。
可不得罪对方，项目就要黄，回去又没法跟顾景鸿交代。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总好兴致。”
顾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神色淡然地看着那个张总。
张总一愣，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看清来人是顾言，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顾……顾总！您怎么过来了？哎呀，我跟子昂开玩笑呢！”
顾子昂也惊呆了。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顾言，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堂哥，几乎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顾言没理会张总，只是将目光投向顾子昂，然后伸出手，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让顾子昂浑身一僵。
顾言转头看向张总，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顾子昂是我弟弟。”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句话，让张总脸上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他哪里还敢提什么让利，连连摆手：“误会，顾总，都是误会！子昂的方案非常好，我们非常满意！明天，明天就签约！”
说完，他找了个借口，点头哈腰地溜了。
周围的空气终于恢复了正常。
顾子昂看着眼前的顾言，一时间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道谢：“堂……堂哥，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顾言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亲近却不失分寸。
他像是无意间提起：
“不像有些人，嘴上说着为家族好，背地里却把顾家的产业当成自己的提款机。”
“出了事，还要家里人替他填窟窿。”
顾子昂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虽然能力不算顶尖，但绝不愚蠢。
顾景鸿在“博远创投”上栽了个大跟头，亏空了天文数字，这件事在顾家高层己经不是秘密。
他也隐约听到风声，顾景鸿最近正想尽办法，试图从其他几个旁支负责的家族产业里，挪用资金去填补那个巨大的黑洞。
而他负责的这个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只觉得是顾景鸿霸道，现在被顾言一语点破，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顾景鸿这是在牺牲他们这些旁支的利益，来保全他自己！
“堂哥，我……”顾子昂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动摇。
顾言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深入下去。
他知道，种子己经埋下，多说无益。
“好好做。”他最后看了一眼顾子昂，眼神里带着一丝真正的鼓励。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顾家，需要的是踏实做事的人，不是只会画饼的野心家。”
说完，他便端着酒杯，转身融入了人群，留下顾子昂一个人在原地，心脏狂跳。
那一晚，顾子昂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顾言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积压己久的不甘与疑虑。
他想起自己跟在顾景鸿身后多年，做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功劳全是顾景鸿的，黑锅却要他来背。
而今天，仅仅是顾言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顾子昂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他打开加密电脑，将自己偷偷备份的一些资料，整理成一份文件。
那里面，是顾景鸿近期通过各种隐秘渠道，秘密转移公司资产，试图填补“博远”窟窿的部分记录。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新建了一个匿名邮箱。
将这份文件，发送到了顾言的私人邮箱里。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他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也有一种踏上不归路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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