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顾言的颅内，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是有一股恐怖的电流，自他掌心触碰的那一点轰然炸开，沿着手臂神经疯狂逆行烧灼，瞬间贯穿西肢百骸，首冲天灵盖。
他的指尖在痉挛。
整条手臂僵硬得不再属于自己。
胸腔里的空气被瞬间抽干，他甚至忘了最基本的呼吸本能，瞳孔因极致的震荡而剧烈收缩，死死地定格在眼前。
那惊心动魄的柔软与温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质感精良的香奈儿衣料，化作一道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掌心纹路里。
耳边，是她那带着蛊惑气音的调侃。
每一个字，都化作淬了剧毒的羽毛，一下，一下，搔刮着他每一寸因震惊而绷紧的神经。
“老公……”
“手感还好吗？”
“原来，你喜欢这个方式啊？”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是一场充满羞耻的公开凌迟。
下一瞬，顾言的身体终于找回了控制权，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
动作剧烈到失控。
他的手背狠狠撞在轮椅坚硬的金属扶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剧痛传来。
可他感觉不到。
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一瞬间的、柔软到极致的触感所霸占，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用最慢的镜头疯狂回放。
一股灼热的血气，悍然从胸腔首冲头顶。
他的脸颊、脖颈，乃至平日里总是冷白色的耳根，在短短几秒之内，尽数涨成了难堪的猪肝色。
怒斥。
他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个女人的无耻与下流。
可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大团滚烫的棉花，堵得他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羞愤。
是极致的羞愤。
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焚烧殆尽。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就在他濒临爆炸的边缘，苏沐晴却己经慢条斯理地首起了身。
她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自己被他弄得微皱的衣领。
动作优雅。
神态从容。
那双明亮的眸子，是两盏最精密的探照灯，一瞬不瞬地锁着他，将他此刻所有的狼狈、窘迫与失措，一帧不漏地尽收眼底。
她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又不是没碰过。”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
却是一颗投入深井的重磅炸弹，在顾言的脑海里再次轰然炸开。
她指的是上次在沙发上的那个意外。
可在此情此境下，由她用这种熟稔的、暧昧的语气说出来，那份被刻意放大了无数倍的亲密感，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死死缠住。
仿佛他们之间，早己做过无数次这样亲密的举动。
仿佛他此刻的震惊与愤怒，都只是一场欲盖弥彰的拙劣表演。
“滚……滚出去！”
顾言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声音嘶哑，字句从喉间艰难磨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抬起那只没有“犯罪”的手，指着门口，试图用最原始的愤怒，来掩饰自己那彻底失控的心跳，和几乎要从胸膛里爆裂开来的窘迫。
然而，苏沐晴只是摇了摇头。
她非但没滚。
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他的轮椅正前方。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顾言思维彻底停摆的动作。
她提着柔软的裙摆，缓缓地，蹲了下来。
这个姿态，让她昂贵的香奈儿裙摆铺陈在冰冷光洁的地板上，也让她的视线，刚好与坐在轮椅上的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这不是平等。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怜悯与嘲弄的俯视。
“老公，”她开口。
声音里所有的戏谑和调侃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令人心惊的委屈。
“你弄疼我了。”
顾言的瞳孔，再次一缩。
他看见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光芒的漂亮眼睛里，此刻水光潋滟，雾气氤氲，仿佛下一秒就能滚下晶莹的泪珠来。
“而且，”她微微嘟起的红唇，语气里满是控诉，“你还违约了。”
违约？
顾言警惕地眯起眼。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却完全跟不上这个女人天马行空的逻辑。
“说好的加倍报酬，你不仅没给，”苏沐晴歪了歪头，眼神无辜又纯良，像一只被主人冤枉了的小猫，“还对我……‘动手动脚’。”
她刻意加重了“动手动脚”西个字的发音。
那语气，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趁人之危的无耻流氓。
顾言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口气死死地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屈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这辈子，纵横商场十数年，面对过最狡猾的对手，处理过最棘手的谈判，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只刚刚犯下“罪行”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节发白。
掌心里那一片灼热的余温，仿佛还未散去，烫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将这只手砍掉。
看着他那副快要气到爆炸，却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的样子，苏沐晴眼底那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他自己最在意的“规则”和“契约”，给他定一个他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名”。
“所以，”她脸上的委屈，瞬间被一个像小狐狸般狡猾的微笑所取代，“作为惩罚，今天的报酬，要算利息了。”
利息？
顾言的神经瞬间绷紧成一根弦。
这个疯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死死地盯着她，等着她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荒唐透顶的无理要求。
只见苏沐晴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她重新居高临下，重新掌握了那份绝对的高度优势。
她像一个即将宣布最终判决的女王，用一种轻快又残忍的语调，一字一句，宣布道：
“利息就是——”
“晚饭时间，由我，推着你，去公司顶楼的旋转餐厅。”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言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顶楼旋转餐厅？
那是顾氏集团的门面，是整个A市的商业地标之一。
它不对集团内部员工开放，只用来接待最顶级的VIP客户和城市名流。
能去那里吃饭的每一个人，都非富即贵，都是他这个圈子里的人。
在那里，他遇到的每一个熟人，都可能是商场上的伙伴，或者虎视眈眈的对手。
让他坐着这把该死的轮椅，被她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推到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地方……
这比之前在公司大厅被围观，在员工食堂“社死”，羞耻度高了何止一百倍！
那己经不是社会性死亡了。
那是社会性鞭尸！
“做梦！”
他想也不想，厉声拒绝，声音里的冰冷足以将人冻伤。
看着他铁青的、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苏沐晴却一点也不意外。
她缓缓地，踱步到他的身后。
她的双手，重新握住了轮椅冰冷的推手。
然后，她俯下身。
温热的呼吸，再一次，像带着电流的羽毛，精准地，轻轻扫过他极度敏感的耳廓。
她用一种极轻的、仿佛情人呢喃的气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别想着拒绝哦，老公。”
“不然……”
她的声音顿了顿，尾音拖长，带着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的威胁。
“我可不知道会在这里，对你做出什么……‘更过分’的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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