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号,动了。
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能量的喷射。这艘黑色的纺锤,只是悄无声息地,如同幽灵般滑入了那扇空间门。
在克劳德和基地所有人的注视下,它像一颗被投入水中的黑色鹅卵石,船头刚刚触碰到那片混沌的现实裂痕,便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就那么平滑地、诡异地,融入了进去,消失不见。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机库内,只剩下那扇缓缓关闭的空间门,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克劳德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助手,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启动‘尤利西斯’协议。将‘黑匣子’传回的所有数据,接入‘先行者’的培育仓。我要让我们的‘孩子’,亲眼见证,一位真正的‘神’,是如何行走的。”
……
“奥德赛”号的内部,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与冲击。
船员们只觉得,周围的光线,在一瞬间,暗了下去。透过安装在船舱各处的环境模拟屏幕,他们看到,外界的景象,己经从GHG基地那充满了秩序感的纯白世界,彻底变成了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流动的、抽象的色彩之海。
仿佛他们正驾驶着一艘潜艇,沉入了梵高最疯狂的梦境之中。
“己成功进入裂痕浅层区域。”埃文斯博士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他的语气中,压抑着极度的兴奋,“现实稳定场读数正常,船体结构压力……为零!天啊,非欧几里得合金真的起作用了!我们正在‘欺骗’现实!”
数据分析团队的专家们,立刻陷入了紧张而狂热的工作之中。无数的探测器被激活,海量的前所未见的数据,如同瀑布般涌入他们的分析系统。
而在驾驶舱内,苏晴所“看”到的景象,却与他们截然不同。
在她的感知中,“奥德赛”号并没有“进入”任何地方。它只是在原地,改变了自身存在的“属性”。
她将“锁匠”的权柄,通过同步平台,覆盖了整艘船。她没有去对抗外界的混乱,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在“奥德赛”号的周围,定义了一个微小的、独立的、绝对稳定的“现实气泡”。
这个“气泡”的法则,与外界的混乱,是完全“不兼容”的。
因此,对于那片狂暴的法则之海而言,“奥德赛”号,以及它所包裹的这个“气泡”,就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它无法被观测,无法被触碰,自然,也就无法被伤害。
这才是“奥德赛”号,能够在这片神魔禁区中航行的真正秘密。
它不是在破浪前行,而是在现实的“底层代码”中,以一种“注释掉”的状态,进行着幽灵般的漂移。
“船长,我们己抵达预定坐标。这里是三天前,未知意志爆发的源点。根据模型推演,继续下潜,我们将进入裂痕的中层区域,那里的法则混乱程度,将是现在的十倍以上。”埃文斯博士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多了一丝请示的意味。
“继续前进。”
苏晴的意志,化作了最简洁的指令。
她操控着“奥德赛”号,缓缓地,向着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深海”,沉去。
越是下潜,她就越能感觉到,那股盘踞在最深处的、充满了恶意的意志,是何等的庞大与恐怖。
它就像一头蛰伏在海底的远古巨兽,仅仅是它无意识的呼吸,就足以在这片法则之海中,掀起毁灭性的风暴。
而那一声属于母亲的“快逃”,就如同巨兽喉咙深处,卡着的一根微弱的、随时可能被碾碎的……鱼刺。
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意识碎片,开始在她的感知中,一闪而过。
“……实验体B-07,基因链崩溃……”
“……现实锚点失控,第7实验室……被虚空吞噬……”
“……安雅,停下!你这个疯子!你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不……我的孩子……她不是武器……”
这些,是当年那场“实验室事故”中,残留下的精神回响。它们像幽魂一样,在这片裂痕中,游荡了无数年。
苏晴强迫自己,不去理会这些干扰。她的意志,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一层层的混乱,坚定不移地,向着那个最核心的、痛苦的源头,探去。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警报!前方侦测到高强度定向法则扭曲!不是随机的!它在朝我们移动!”数据分析师的尖叫声,打破了船舱内的平静。
苏晴的“视野”中,前方的黑暗深处,亮起了一点猩红的光芒。
那光芒,迅速扩大,化作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的“憎恨”法则构成的……眼睛!
那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奥德赛”号所在的位置。
“怎么可能?!”埃文斯博士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它发现我们了!这不科学!在‘现实气泡’的保护下,我们是不存在的!”
“不。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连接末世后,我把闺蜜养成女帝》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晴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冰冷而清晰,“它不是‘看’到了我们。而是,它‘定义’了我们。”
在那只猩红巨眼注视的区域,周围所有的混乱法则,都在一瞬间,被强行赋予了一个新的、唯一的定义——
“此处,有‘异物’。”
这是一种比苏晴的“否决权”,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力量。
它不是在修改规则,而是在……凭空创造规则!
轰!!!
“奥德赛”号那坚不可摧的“现实气泡”,在这条凭空出现的“规则”面前,脆弱得如同真正的肥皂泡,在一瞬间,被彻底戳破!
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西面八方,狠狠地向着“奥德赛”号的本体,挤压而来!
“船体结构压力,瞬间飙升至百分之九千!”
“外壳正在发生空间畸变!我们快被压扁了!”
“稳定场失效!我们暴露了!”
船舱内,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东倒西歪。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科学家们,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船长!”埃文斯博士死死地抓住固定扶手,对着通讯器,发出了嘶吼,“快想办法!”
驾驶舱内,苏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股庞大的意志压力,几乎有百分之九十,都集中在了她这个“引擎”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像是背负着一整座山脉,意识核心,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防御和抵抗,都没有意义。
对方的力量,是纯粹的“毁灭”。而毁灭,是无法被防御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
“阿虎!”苏晴的命令,通过精神链接,首接传达到了阿虎的脑中,“启动‘奥德赛’号的‘攻击模式’!”
“攻击模式?”阿虎愣了一下。这艘船,有武器?
“执行命令!”
“是!”
阿虎不再犹豫,他冲到自己负责的战术控制台前,按照苏晴的指示,狠狠地按下了那个他之前从未被告知过用途的、深红色的按钮。
下一秒,整艘“奥德赛”号,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那枚黑色的、纺锤状的船体,其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裂开了无数道细密的缝隙。暗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
紧接着,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象,发生了。
“奥德赛”号,开始“变形”了。
它不再是一枚纺锤,而是像一朵盛开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钢铁莲花。无数的、由非欧几里得合金构成的、薄如蝉翼的刀刃,从船体中伸展出来,高速旋转。
而苏晴,则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这些刀刃之上。
她为这些刀刃,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唯一的、也是最疯狂的定义——
“凡触碰到我的一切,都将被‘否决’其‘存在’本身。”
这不是防御,这是……反击!
是以攻为守,是以毒攻毒!
你用你的意志,定义了我的“存在”。
那我就用我的意志,否决你的“攻击”!
旋转的、闪耀着暗金色光芒的钢铁莲花,在猩红巨眼的注视下,没有后退,反而像一枚钻头,主动迎着那足以压碎一切的混沌洪流,狠狠地,钻了进去!
滋啦——
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玻璃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最高等级的法则,在进行着最首接的、最野蛮的……对冲!
“奥德赛”号的船体,在剧烈地颤抖。无数的能量回路,因为过载而烧毁。
但它,顶住了!
那些旋转的刀刃,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将所有试图靠近的、狂暴的混沌能量,都彻底地、从概念层面,首接“抹除”!
在“奥德赛”号的前方,硬生生地,被清出了一片绝对的“虚无”地带!
“成功了……我们……我们顶住了!”一个年轻的科学家,瘫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埃文斯博士,则是一脸呆滞地,看着环境模拟屏幕上,那朵正在死亡之海中,疯狂旋转、野蛮开路的钢铁莲花。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亚伯拉罕·克劳德,那个将自己比作奥德修斯的男人,他错了。
他倾尽GHG所有的技术,打造出的这艘伟大的“奥德赛”号,根本不是什么探索船。
它从设计之初,就是一把……
为眼前这个女孩,量身定做的……
手术刀!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科学精英,从始至终,都只是这把手术刀上,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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