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在股东大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拿到陈凯表哥陈斌的准确地址的。
那天下午，周晓晓把一张打印好的地址单放在她面前，纸上还贴着一张陈斌超市的照片——超市不大，招牌是褪色的“斌斌便民超市”，门口堆着几箱矿泉水，看起来生意一般。“我托邻市的朋友查了三天，终于找到他了。”周晓晓喝了口冰咖啡，语气里带着点疲惫，“陈斌两年前从市里搬去邻市，开了这家小超市，听说日子过得挺紧，欠了不少供货商的钱。”
林晚拿起地址单，指尖划过“邻市东城区富强路128号”这行字，眼神沉了沉。300万的假债务，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块巨石，也是陈凯和张翠兰最恶毒的算计——他们不仅要逼她离婚，还要让她背着巨额债务，永无翻身之日。现在，终于到了清算这笔账的时候。
“明天我们就过去。”林晚把地址单放进文件夹，里面还夹着伪造的“共同投资合同”复印件、笔迹鉴定报告，还有王律师准备的法律意见书，“必须让陈斌亲口承认，这份合同是假的，是陈凯让他签的。”
周晓晓点头，把手机里的录音软件打开试了试：“我己经把录音设备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全程录音，确保证据确凿。对了，王律师说，要是陈斌愿意出庭作证，还能从轻处理，不然他作为伪证罪的共犯，最少也要判半年。”
林晚嗯了一声，拿起那份笔迹鉴定报告——这是她上个月找专业机构做的，报告上清晰写着“合同上‘林晚’的签名，与林晚本人的签名样本不是同一人所写；‘陈斌’的签名，虽与陈斌本人签名有相似之处，但存在明显模仿痕迹，系他人诱导或胁迫下签署”。这份报告，就是戳穿假合同的关键。
第二天一早，林晚和周晓晓就开车出发了。邻市离市区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林晚没怎么说话，一首在想见面时该怎么跟陈斌谈。陈斌是陈凯的表哥，按理说应该会帮陈凯，但他性格懦弱，又怕惹麻烦，只要抓住他的软肋，让他认罪应该不难。
车子开到富强路时，己经是上午十点多。路边的小店大多开着门，“斌斌便民超市”在路中间的位置，门口没什么客人，陈斌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肚子上的肥肉堆在椅背上，看起来比照片里胖了不少。
林晚和周晓晓走进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摆得乱七八糟，有些零食的包装都起了灰。陈斌抬头看到她们，以为是客人，头也没抬地问：“想买点啥？随便看。”
林晚走到收银台前，把文件夹放在柜台上，声音平静：“陈斌，我们是林晚的人，找你谈点事。”
陈斌的手顿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到林晚的脸，脸色瞬间变了。他放下手机，搓了搓手，眼神躲闪：“林……林晚？我不认识她，你们找错人了吧？”
“我们没找错人。”周晓晓拿出陈斌的身份证复印件，放在他面前，“陈斌，男，1985年出生，户籍在本市西城区，两年前搬到邻市，开了这家超市。你还要装吗？”
陈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站起来，走到超市门口看了看，然后把卷帘门拉下来一半，压低声音说：“你们想干什么？凯子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早就跟他没联系了。”
“跟你没关系？”林晚拿起文件夹里的伪造合同，放在他面前，“这份‘共同投资合同’，上面有你的签名，你说跟你没关系？陈凯说，三年前你们一起投资了一个项目，亏损了300万，让我跟他一起承担这笔债务，你觉得这跟你没关系吗？”
陈斌的眼神落在合同上，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伸手想拿合同，又缩了回去，声音发虚：“这……这合同是假的，我没签过！凯子当时找我，说让我帮个忙，签个名，我以为是小事，没想到……”
“没想到是让你做伪证，帮他逼我离婚，还让我背300万的债务？”林晚打断他，拿出笔迹鉴定报告，“我们己经做了笔迹鉴定，报告上写着，你的签名是在他人诱导下签署的，而且这份合同上的投资项目根本不存在，是陈凯伪造的。”
陈斌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唇哆嗦着：“我……我当时不知道是这么严重的事，凯子说就是走个形式，让林晚同意离婚，不会真让我承担债务，我才签的……”
“你知道做伪证是犯罪吗？”周晓晓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录音键，“根据《刑法》规定，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最少判半年，最多判三年。你要是现在坦白，配合我们作证，还能从轻处理，不然等法院找上门，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陈斌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头发：“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凯子当时说，他妈张翠兰会搞定一切，让我别担心，我才……”
“张翠兰也参与了？”林晚追问，眼神更冷了。
“是！”陈斌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当时张翠兰也在场，她跟我说，只要我帮凯子签了这份合同，以后凯子会帮我还超市的欠款，我才答应的。现在凯子自身难保，我的欠款也没人还，供货商天天上门催债，我都快被逼死了！”
林晚和周晓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果然，这份假合同是陈凯、张翠兰和陈斌一起策划的，张翠兰才是背后的主谋之一。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林晚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证词，放在陈斌面前，“把你刚才说的话，还有陈凯、张翠兰怎么让你签合同的事，都写下来，签字按手印。然后跟我们去法院，当庭作证，证明这份合同是假的。只要你配合，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还能帮你联系供货商，商量延期还款。”
陈斌看着证词，犹豫了很久。他知道，要是签了这份证词，就等于彻底跟陈凯、张翠兰撕破脸，但要是不签，他就要坐牢，超市也会倒闭。权衡了半天，他终于拿起笔，颤抖着在证词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我……我跟你们去法院，但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帮我跟供货商商量延期。”陈斌抬起头，眼里满是祈求。
“只要你如实作证，我们说到做到。”林晚收起证词和录音笔，心里松了口气。最关键的证据，终于拿到了。
当天下午，林晚就带着陈斌去了法院，提交了证词、录音、笔迹鉴定报告，还有伪造合同的原件。负责此案的法官看了证据后，决定重新开庭审理林晚和陈凯的债务纠纷。
开庭那天，法院里坐了不少人，苏梅也来了，坐在旁听席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林晚以前的照片。陈凯穿着一件旧西装，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当他看到陈斌走进法庭时，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陈斌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林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别害怕，如实说就行。”
庭审开始后，法官先让林晚陈述事实。林晚拿着伪造的合同，声音清晰地说：“法官大人，这份‘共同投资合同’是假的。首先，我从未参与过任何投资项目，合同上的签名也不是我本人所签，有笔迹鉴定报告为证；其次，所谓的‘投资项目’根本不存在，是陈凯为了逼我离婚，联合他表哥陈斌伪造的；最后，陈斌本人也愿意出庭作证，证明这份合同是在陈凯和张翠兰的诱导下签署的，属于伪证。”
林晚说完，把笔迹鉴定报告和陈斌的证词递了上去。法官翻看了证据，然后让陈斌发言。
陈斌站在证人席上，手还在发抖，但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法官大人，我承认，这份合同是假的。三年前，陈凯和他妈妈张翠兰找我，让我帮他们签这份合同，说就是为了让林晚同意离婚，不会真让我承担债务。我当时欠了供货商的钱，他们说会帮我还，我才签的字。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想让林晚背300万的债务，我知道错了，我愿意作证，证明这份合同是伪造的。”
陈凯听到这里，情绪激动地大喊：“你胡说！是你跟林晚串通好的！你收了她们的钱，才这么说的！”
“我没有！”陈斌也急了，“当时张翠兰也在场，她还跟我说，要是林晚不签字，就用她妈的签名代替！后来我听说，你们真的让林晚的妈妈签了字，还把债务判给了林晚，这都是你们做的！”
法官敲了敲法槌，严肃地说：“被告人，请控制你的情绪，不要打断证人发言。”
陈凯还想辩解，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坐在那里，脸色铁青。
接着，王律师又提交了陈凯表哥超市的欠款记录，还有陈凯给陈斌转了5000块“好处费”的银行流水，进一步证明陈斌是被陈凯收买，做了伪证。
证据链完整，事实清楚。法官经过合议后，当庭宣布：“撤销本院之前对林晚与陈凯‘共同债务300万’的判决，认定该债务系陈凯伪造，与林晚无关；陈凯因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判处其赔偿林晚精神损失费20万元；同时，因陈凯未履行赔偿律所50万元的义务，且无正当理由拒不支付精神损失费，将其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限制高消费。”
当法官宣布判决结果时，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不是委屈的泪，而是解脱的泪——压在她身上的巨石终于被搬开，她再也不用背着那笔莫须有的债务，再也不用被陈凯和张翠兰牵制。
苏梅从旁听席上跑过来，抱住林晚，哽咽着说：“晚晚，太好了……终于还你清白了……”
林晚靠在苏梅怀里，看着法庭外的阳光，心里一片敞亮。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张翠兰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她的女儿还没找到，但至少，她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赢回了属于自己的公道。
陈凯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假债务，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败露，还让自己成了失信被执行人。他以后不能坐飞机、高铁，不能住星级酒店，甚至连孩子的升学都会受影响——他彻底完了。
走出法院时，陈斌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递给林晚：“林小姐，这是张翠兰跟我联系的电话，还有她之前给我转钱的记录，我都给你，希望能帮到你。”
林晚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还有一串银行流水的截图。她看着陈斌，点了点头：“谢谢你。我们会帮你跟供货商商量延期还款，你以后好好经营超市，别再跟陈凯他们扯上关系了。”
陈斌连连点头，感激地说：“谢谢林小姐，谢谢你们……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看着陈斌离开的背影，周晓晓感慨地说：“没想到这么顺利，陈斌居然这么配合。”
林晚笑了笑，把纸条放进文件夹：“他不是配合我们，是怕坐牢，怕失去现在的生活。人都是这样，只有在危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选择坦白。”
苏梅拉着林晚的手，温柔地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债务清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咱们回家，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林晚点头，和苏梅、周晓晓一起走在阳光下。风吹过脸颊，带着一丝暖意，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正义终会到来，她也一定能找到女儿，开始新的生活。
而陈凯，在走出法院后，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拿出手机，想给张翠兰打电话，却发现张翠兰的电话己经打不通了——张翠兰因为中风后遗症，加上被检察院追加了伪证罪的指控，己经被取保候审，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连陈凯的电话都不敢接。
陈凯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很可笑。他曾经是别人羡慕的律师，有车有房，有幸福的家庭（至少表面上是），可现在，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财产，失去了家人，还成了失信被执行人，一无所有。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贪婪和残忍，终究是害了自己。可现在后悔，己经太晚了。
夕阳西下，把陈凯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动。而林晚和苏梅、周晓晓，己经坐上了回家的车，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就像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正在一点点远离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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