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雨缠缠绵绵下了整日。嘉嘉文站在衣帽间前，第三次拿起那套深灰色西装，又挂了回去。最后选了件浅烟灰的羊绒开衫——苏小桃说过，这个颜色衬得她柔和。
毕业展的酒会办在市中心的美术馆。她到的时候，苏小桃正被记者围着，穿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露出那段好看的脖颈。嘉嘉文站在展厅角落，看着她的女孩在镜头前对答如流。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记者问。
"会继续创作。"苏小桃微笑时，眼睛弯成温柔的弧线，"也在考虑罗德岛设计学院的offer。"
嘉嘉文手中的香槟杯轻轻一晃。金黄色的液体晃出杯沿，沾湿了她的指尖。这是她第一次听说。
酒会散场时，雨又密了些。她们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苏小桃的高跟鞋不时踩进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什么时候的事？"嘉嘉文轻声问。
"上周收到的邮件。"苏小桃低头看着积水里的倒影，"三年期。"
"恭喜。"
"我还没想好..."
雨势突然变大，她们小跑着躲进街角的便利店。苏小桃要了两罐热咖啡，结账时硬币在收银台上叮当作响。
"记得吗？"苏小桃把热咖啡贴在她手心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雨天。"
嘉嘉文握着温暖的罐身。便利店的白炽灯光落在苏小桃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
"如果我说舍不得呢？"
苏小桃怔住。收银员找零的硬币滚落在地，谁都没有去捡。
"但我不能这么说。"嘉嘉文拉开易拉环，"这是你应得的远方。"
她们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前的高脚凳上，看雨幕里的车灯连成流动的河。苏小桃轻轻靠过来，发梢扫过她的颈窝。
"三年很快的。"声音闷闷的，"现在有视频通话，还能天天发消息。"
嘉嘉文望着玻璃上她们的倒影。想起父亲当年也说"三年很快"，结果三年变成三十年，变成永远回不来的远方。
"我害怕。"她终于说。
这是她第一次在苏小桃面前露出软肋。苏小桃握住她的手，指尖比雨天的风还凉。
"我不会变的。"握她的手紧了紧，"就像你办公室那幅画，雨再大，伞永远倾向你这边。"
雨渐渐小了。她们推开便利店的门，夜风带着的草木香。苏小桃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绒盒。
"毕业礼物。"她眼睛亮晶晶的，"打开看看。"
两枚素圈戒指静静躺在丝绒上，内圈刻着一串数字：118.76°E, 32.04°N。
"星巴克的坐标。"苏小桃声音很轻，"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个起点永远不会变。"
嘉嘉文戴上戒指。尺寸刚好，像是量过无数次。
"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钥匙圈上挂着小咖啡杯挂饰，"我家的钥匙。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永远有热咖啡。"
苏小桃的睫毛湿了。她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钥匙齿痕硌得掌心生疼。
"我会每天给你发早安。"
"好。"
"每到新地方都给你寄明信片。"
"好。"
"还会..."苏小桃顿了顿，声音哽咽却坚定，"比现在更爱你。"
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在这个寻常的雨夜，有些承诺比钻石更坚硬。
嘉嘉文想，或许她该学会相信。相信时间，相信距离，更相信这个在雨夜里把整颗心都掏给她的姑娘。
毕竟真爱能跨越的，从来不只是时区与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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