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后的第七天，我独自一人整理他的遗物。
老宅里弥漫着陈旧木材和草药混合的气味，阳光从雕花木窗的缝隙中斜射进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我跪在樟木箱前，一件件取出爷爷的物件：叠得整齐的道袍、泛黄的古籍、用红绳系着的铜钱串...
我的手指突然触到一件硬物——一本用牛皮仔细包裹的书。解开绳结，封面没有任何字样，只有一道深深的灼烧痕迹。
《异闻录》。
我轻轻着封皮，忽然从书页中飘落半张焦黑的符纸。我拾起来仔细端详，符纸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强行撕扯过。上面的朱砂符文己经模糊不清，却隐约能辨认出蛇形的纹路。
就在指尖触碰符纸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窜上脊背。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着焦糊味、某种动物油脂的腥臊，还有...一种像是陈旧血液的铁锈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呕吐出来。
更诡异的是，伴随着这股气味，一些零碎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现：漫天飞舞的雪花、跳动的火焰、还有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
我猛地松开手，符纸飘落在地。
“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不止。
我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虽然爷爷是茅山道士，但我从小接受现代教育，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些年来，我一首认为爷爷的那些法术和符咒，不过是民间骗术和心理暗示的结合体。
可是刚才那瞬间的幻觉，却真实得让人害怕。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捡起那半张符纸。这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气味和幻象却没有再次出现。符纸静静地躺在我掌心，除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烧焦纸片。
我仔细端详符纸的撕裂处，发现边缘有一些暗红色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在符纸背面，还有几个模糊的小字，勉强能辨认出“长白”二字。
长白山？爷爷年轻时确实在东北一带游历过。难道这符纸与他的某段经历有关？
我的目光落回那本《异闻录》。翻开封面，第一页用毛笔写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小字：
“世间异闻，非眼所见皆虚，非耳所闻皆妄。柳门第七代传人柳长生记。”
柳长生是爷爷的道号。我继续翻页，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奇闻异事：湘西赶尸、苗疆蛊毒、黄河水怪...每段记录后面都附有详细的地点、时间，甚至还有手绘的图案。
在第一百多页处，我发现了一个明显的空缺——那里本该有一页，却被整齐地撕去了，只留下残存的纸边。我把那半张焦黑符纸放在空缺处，形状竟然完全吻合。
果然是从这本书上撕下来的。
我仔细察看被撕去的那页后面残留的内容，上面写着：“...庚辰年冬，长白山脚，出马弟子王三姑以血祭天，火中现蛇纹，疑为柳门锁魂印之变体。然其事诡异，其咒恶毒，不宜细载，唯留符为证。”
庚辰年？那就是2000年，我十二岁那年冬天。那年爷爷确实带我去过长白山采药，但我完全不记得有什么出马弟子的事情。
锁魂印？这名字我在爷爷的笔记中见过，据说是柳门的一种高级符法，能够封印邪物。但爷爷从未教过我，他说这些法术太过凶险，不适合现代世界。
我正陷入沉思，忽然发现符纸上的焦痕有些奇怪。对着光线仔细看，那些焦黑的纹路似乎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条盘踞的蛇，蛇头处正好是那片暗红色的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我几乎跳起来。是我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接听电话，眼睛还盯着那符纸。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沙哑的东北口音：“是柳长生的孙子吗？”
我心中一惊：“您是？”
“你爷爷留了样东西在我这儿，麻烦你来取一趟。”声音低沉而急促。
“什么东西？您是哪位？”
“长白山，黑瞎子沟，找守林人老赵。”电话突然被挂断，只剩忙音。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手中的符纸突然变得灼热，我低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那上面的蛇形焦痕竟然微微发光，暗红色的血迹像活了一样开始沿着纹路蔓延...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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